郭昊天茫然无措,一下子就扎进了相亲的海洋。这天,他被拖去参加海关总署少公子的生日,宴会上一行人闲聊叙旧,说起车学文众人便唏嘘起来。
“好好少爷不做,偏要喜欢男人。”
“谁说不是呢,果然没有好果子吃。听说他的相好被扔到海里淹死了。”
“哎呦真惨啊,太可惜了。”
“就是个卖屁股的戏子,有什么可惜的。肯定没摆脱别的姘头,被寻仇弄死了。”
“那车学文现在怎么样了?好久没见着了。”
“听说他染上了鸦片,被他爹锁在家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八成废了。”
他们说了一阵,又聊到别的趣味,哈哈大笑,全然没放在心上。
一帮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蛀虫,别人的疮疤和苦难在他们口中只是笑料。郭昊天听得脸色铁青,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要胡说八道。”
“郭少爷,我们可不如您清高,”那人正是海关总署的少公子,寿星本人,他不依不饶道,“现在,傅云琛掌管黑道,您父亲掌管白道。您不就是半个陵城太子爷么?”
郭昊天脸色铁青,“这些跟我没有关系。”
“也是,傅云琛那么有本事,凭什么为你家卖命。多得是达官显贵去巴结,连我爹都要敬他三分。”
“……”郭昊天强压怒火,正要走开。
少公子平时就看不惯郭昊天自命清高的模样,扬声道,“怎么?回去让你义兄过来整治我们吗?到他怀里哭去吧!我可不怕你!”
郭昊天握紧拳头,转头一拳挥了过去。少公子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登时就不干了,立刻和郭昊天撕扯在一起。
两人口中骂骂咧咧,谁都不肯退让。旁人拉扯了好一阵才拉扯开。郭昊天到底在军营待过,把那少公子打得哇哇大哭,鼻青脸肿。他自己除了头发被扯乱了,倒没吃什么亏。
此事捅到郭长林那,郭长林怒骂,“越来越没有王法!”一气之下,将郭昊天禁足在家。
旁观的说,“本来好好的,那海关少公子一提到傅云琛,郭少爷就生气了,后来他又说了两句不着调的话。郭少爷才出的手。”
看来傅云琛三个字对郭昊天来说就是□□,他这个□□桶,只要听到不中意的话,就要炸。
郭长林只觉人心可怕,他曾经还指望傅云琛可以辅佐郭昊天,如果他俩真的发展出不正常的感情那该如何是好。所幸发现及时,还未酿成大祸。
“郭炎,你去请傅云琛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郭长林想起之前跟傅云琛谈过关于军训储备的事,傅云琛一直拖延搪塞,始终没有准话,看来还得念念紧箍咒。
然而,另一边傅云琛并非不愿和三青帮内部商议此事。只不过最近,虎翼派频繁滋扰酒楼和赌场生意,双方经常打架斗殴,闹到警察局。原本,两派是一脉所出,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从不生事。不知为何,自打张崇岳出事之后,虎翼派就开始找三青帮麻烦,想来是张崇岳授意的。
傅云琛不解张崇岳为什么要为难他。他曾经想去张公馆登门造访,问清缘由,却被吃了闭门羹。张崇岳俨然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架势。
小徐大为愤慨,明明张崇岳能活命全靠傅云琛及时提醒。这厮居然翻脸不认人,不思报答就算了,竟然还恩将仇报。
可张崇岳究竟为什么这么做,只有傅云琛心里清楚了。傅云琛满腹惆怅,却又迎来郭长林的逼问。
郭长林脸色难看,再瞧傅云琛,只觉每一处都不招他待见,不仅不听话还跟昊天牵扯不清。
“之前跟你说的,让酒楼和赌场每月上交五成营收,商量的如何了?”
傅云琛硬着头皮道,“五成实在太多了,那些酒楼还要交一定的赋税到政府,再交五成给您,便所剩无几了。”
郭长林愤怒道,“政府?北洋政府?还是陵城政府?这些地方官,有个屁用!真的打起仗了,是谁保卫陵城?是他们那些舞文弄墨的废物吗?是老子手上的兵!”
傅云琛答道,“要养兵可以,但不能这么急功近利!大帅为什么这么着急,不近人情呢!”
郭长林一拍桌子,破口大骂,“再不急!张崇岳的大炮就要轰到我家门口了!你知不知道他向美国人买了多少军火!你知不知道老段又问日本人借了多少外债充作军资?!他们成天作威作福,压榨民脂民膏。你在我这装什么青天老爷?你在教训我不够体恤民情吗!”
傅云琛咬了咬牙,“云琛一介莽夫,不懂政治。只知道,我现在是帮主,不能自私自利。他们不愿意,也不能强逼。”
郭长林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他们这些老狐狸,人人都不肯做帮主,偏把你推出来,你当真以为他们是敬佩你?他们在利用你傅旋,你是我的义子,将你挟作己用,谋划将来可以在我这讨得便宜。你不仅认了,还天真的以为你能扛得起这个责任。你扛得下吗?!”
傅云琛默默无言,他握紧拳头,艰难道,“那,义父是怎么看我的?义父也是利用我傅旋吗?”
郭长林被问住了,愣了半晌,黑着脸道,“你是什么意思?”
傅云琛冷笑一声,“义父说三青帮在利用我,在云琛看来,哪里都是一样。但云琛认了。”傅云琛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质疑。
这种怀疑的神色让郭长林更加气愤。
“做我的义子,委屈你了?”郭长林眯起眼睛,狠辣道,“你不要忘了,是谁救你养你教你。如果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哪有资格在这里同我说话?如今我求你办点事,你却推诿搪塞,看来是早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郭长林又说,“不仅不帮忙,还联合外人,胳膊肘向外拐。张崇岳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傅云琛解释道,“我不知道,刺杀张崇岳是义父的意思。”
郭长林冷冷道,“若是你知道,还不是会去通风报信?少在我面前装什么孝子贤孙,你心里那点小算盘,瞒得过我的眼睛?”
因为这件事,傅云琛显得底气不足,他流露出的痛苦和矛盾,在郭长林眼中不过是惺惺作态。
“还有,我警告你,离昊天远一点!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私生活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你要是敢碰他一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可以去玩别人,为什么要带坏昊天!简直厚颜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