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病房都?没有动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吹哨子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喊口号的声音。
裴曼宁咬着下唇,眼圈渐渐红了?起来,不仅是作?为少女的羞涩,更多的是难堪和屈辱。
韩景沉粗粝的手指拎着细长的带子,像拿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片布已经?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他捡起来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他就下意识看向裴曼宁,她皮肤白?,所以眼圈红得格外明显,长长的睫毛上像是被雾湿了?,眼睛里含着水光,一张千娇百媚的脸,还没流眼泪,就梨花带雨了?。
一时间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罪大恶极。
韩景沉身躯绷得笔直,硬邦邦地杵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拿这个娇气的女人怎么办,“你……”
他没有哄人的经?验,搁平时,谁要是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他不厉声训斥就不错了?:“咳,你别哭了?,我给你买新的!”
归根结底,这事还是他有错在先。
裴曼宁本来难堪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听他这样?说,稍稍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他一个严肃沉冷的大男人,满脸的不自在,那种羞愤欲死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
她移开视线,低声道:“不用了?。”
其实,韩景沉话一出口,他就立即后悔了?。
他一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去买这些姑娘家用的东西,让别人撞见?了?,像什么话?
但?话都?说了?,他一向言出必行,也不好反悔。
“行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就当是赔给你的!”韩景沉皱眉道。
“……”裴曼宁见?他雷厉风行地就做了?决定,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不太自然地问,“你有票?”
据她所知,这东西也是要票的,价钱还不便宜,她也实在开不了?口,找护士借,才自己偷偷地剪下衣服内层的棉布缝了?一个。
这用着不干净,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用。
韩景沉顿了?顿,似乎是认真?地考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这你就不用管了?。”
……
就这样?,趁着中午吃完饭的休息时间,韩景沉就硬着头皮,用布票和肥皂票,到家属院那边,找几个战友换了?好几张月|经?带券。
这几个战友都?是带着老家的媳妇孩子到营地随军,部队对随军的家属有补贴,家里应该会有各种各样?的票。
他杵在家属楼的狭窄的走廊上,经?过的许多人都?认识他,时不时地和他打招呼。
韩景沉心里尴尬,面上却是丝毫不露,还平静地点头致意。
等战友出来的时候,韩景沉冷峻着张脸,一本正经?地把战友叫到没人的地方。
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战友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呢,结果?神神秘秘地走到一边,一听他要换月|经?带券,就稀奇地看了?他好几眼。
“老韩,你什么时候处上对象了??”
“没有的事,别瞎说!替别人换的。”
“替别人换的?老韩,你也老大不小了?,处对象多正常啊,还打算瞒着我们啊?”
战友不信,他韩景沉是什么人啊?看起来严肃沉稳,骨子里却是傲气的,对女同志也一向不耐烦应付,什么时候给人帮这种忙了??
韩景沉嗓音低沉,幽黑狭长的眼睛也很平静:“只是有点意外情况,你那里到底有没有?”
见?他冷着脸,战友也不敢开玩笑了?,就道,“我去问问我媳妇能不能匀出一张吧。”
“一张?这么少?”
“老韩啊,咱能匀出一张就不错了?,现在什么物资不紧缺啊?”
韩景沉皱着眉头,有点后悔没问问裴曼宁这玩意儿要多少才够用。
“行,你尽量匀,这布票就给你换了?。”
“老韩,我说你这样?就见?外了?啊,咱们以前也没少从你那里借票,你也没要咱们用票来换啊。”
他们这些当兵的,今天这个战友结婚,大家一起凑糖果?票、家具票、肉票、布票……明天那个战友家里老人生病,又?一起凑营养品的票,凑来凑去,借来借去,早就分不清了?。
只有韩景沉,既没有结婚,家里也没有负担,总是借出去的票多,收回来得少。
弄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好不容易能帮上一点忙,哪里还好意思要他的票?
他只能匀出一两张券来,韩景沉不得不多找了?几个人,总共凑出了?十多张券。
同样?的场景一连上演好几遍,被人抓着问来问去,一个个看他的眼神还充满稀奇。
然后走出家属院那边,韩景沉脸都?黑了?。
家属院的附近不到两百米的范围内就是“服务社”,有副食店、百货店、邮局、书店和招待所,都?分布在一条街道的两侧。
韩景沉拿着券,径直就往百货店走。
他在一个个柜台前阔步穿行,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柜台里的东西,一本正经?得就像做视察工作?。
足足在里面转了?十多分钟,也没有找到卖卫生带的地方。
一张冷峻的脸有点不自在了?,也是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太过丢脸,而且,不时还有认识的军属和他打招呼。
“韩队,你今天也来买东西啊?”
看见?他的人,还感到挺新鲜的,因为韩景沉平时很少来这里买东西。
“嗯。”韩景沉就肃着脸,点头回应。
大家也没觉得奇怪,韩景沉平时就很严肃,也不敢和他多说,他在这里,感觉周围都?压抑了?,就匆匆地买了?东西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