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前离开?的?医院,应该刚刚出城不久。
但也不一定，这段路现?在的?路况很好?，如果运气好?搭上个?顺风车,也能走很远。
因此，前半程钟明川开?的?飞快,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他开?始慢慢减速,一边开?车,一边左顾右盼，在路两侧寻找初念的?身影。
去年年底修这段路的?时候,把路两边的?大树全都砍掉了，没了高处枝叶的?遮挡，雨下的?又大又密，风也很急，雨点斜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玻璃起了雾。
哪怕是视力非常好?的?钟明川,这会子找人也没那么容易。
这场雨来的?突然,路上的?行人很不少,他瞅见前方有个?弓着身子骑自行车的?,骑车的?技术估计不太好?，车子摇摇晃晃的?,蛇形一样，躲避不及,把边上一个?姑娘给撞倒了。
距离离的?有些远，雨又大，看?不清楚衣服的?质地?,只?能看?见上身着红色，下身着蓝色，跟初念今天出门穿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心里揪了一下，瞬间加大了油门，几秒钟就?冲到了跟前。
那姑娘的?发辫被雨水打湿打散了，额前的?刘海儿紧贴在脸上，她顾不得整理，飞快地?卷起了裤腿，低头查看?自己?有没有受伤。
只?一个?侧脸就?足够他看?清楚了，的?确是初念没错。
“念念！”他飞快地?推来车门，跳下车奔了过去，边跑遍扒掉身上的?雨衣，套到到她身上，急声问：“伤到哪里了？”
初念惊讶地?抬起头，“明川？你怎么来啦？”
雨滴密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砸在脸上挺疼的?。
钟明川抹了把脸，长话短说，“我给嫂子打了个?电话，听她说你已经回来了，就?过来接你回去。腿怎么样了，伤到了？”
“没事儿！”她笑了笑，把裤腿卷了下去，“就?是被车子的?脚踏板给刮了下，擦破了点肉皮，没什么大事。”
这句话既是跟钟明川说的?，也是跟边上那位一迭声说着对不起的?男学生说的?。
“姐姐，”男学生一脸紧张，“真的?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看?清前面?，雨流进我眼睛里了——”
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他全身都在颤抖。
钟明川没跟男学生计较，三两句话把他打发走了，然后一把将初念抱起，上了车。
坐稳之后，初念才“哎哟”叫了出来，“明川，有没有干净的?手帕？”
“怎么了，是不是很疼？不会是摔倒的?时候伤着骨头了吧？”钟明川一连发出了几个?问句，边说边从裤兜里掏出条格纹手帕。
裤子被雨淋湿了，帕子还好?，只?微微有点潮，还能用?。
初念又轻轻卷起了裤腿，看?了看?，“就?摔了下，没伤到骨头，这条裤子布料太薄了，小腿被刮破皮了，渗了点血来，就?一点点。”
伤口被湿裤子一蛰，有点沙沙的?疼。
钟明川低头看?了下，脸色倏地?变得不太好?。
刚才那位男学生骑车离开?的?时候，他扫了一眼，那是自行车没错，但车子很旧，除了铃铛不响，哪儿哪儿都响，看?样子应该是买了废弃的?零部件回去自己?组装的?。
在这个?年月，自行车是个?很不好?买的?大件，一来自行车价格很贵，二来自行车票非常紧张，有些家庭不富裕但缺了自行车又不行的?人，就?被逼着想出了这么个?主意——自己?组装自行车。
去废品站、五金店或者自行车店，搜罗废弃掉的?或者残次的?自行车零件，买回去自己?拼成一辆自行车。
这个?过程说起来很简单，但其实远没那么容易，想要把全部的?零部件搜罗全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有的?人攒上一年也不见得能找齐全，能不能碰上合适的?零件完全靠运气。当然就?不会有人嫌弃零件是不是新的?，或者是不是残次品。有一些不必要的?零件像是铃铛、踏板、车闸之类的?，碰不上就?算了，反正只?要凑合着能转动两个?轮子就?行。
刚才那个?男学生骑的?自行车拼的?就?特?别凑合，那脚踏板其实不能叫脚踏板，因为根本没有能踩上去的?板子，只?是个?一揸来长的?粗铁条，还是生了锈的?那种。
下了雨，铁条容易打滑，难怪他会骑成那个?样子。
钟明川立刻启动了车子，“虽说就?一点点血，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先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然后再回家吧。”
“嗯嗯。”初念点着头，她可?不想被小小的?破伤风取走小命。
她把帕子紧紧系在小腿上，脱掉雨衣和湿透后沉甸甸的?毛衣，问起了女儿，“圆圆自己?一个?人在家吗？有没有睡午觉？你们两个?中午吃的?什么呀？她有没有闹着要找我？”
“别担心。”钟明川逐个?问题回答她，“我走的?时候，她正在睡觉，我拜托了翠兰嫂子帮忙看?着，不会有事的?。”
“中午食堂做了份土豆炖鸡，我打了一份回来，又下了碗面?条，加了点你之前做好?的?肉臊子，味道很不错，圆圆吃了小半碗，我吃了两大碗。吃完饭看?了会小人书就?困了，没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