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炕铺好烘干之后,初念就很少能在白天见到钟明川了。
不?是去机场训练,就是在去机场训练的路上。
他是负责飞行训练的长官,每个飞行团的训练水平,甚至团里每个飞行员的飞行水平,存在什么样的问题,他心里都要一清二楚。摸清楚这?些情况之后,还要根据每一个飞行团的现状,制定飞行计划,监督飞行实施情况,等等等等,就好像永远有忙不?完的训练任务。
甚至,有时候要日夜连训,他来不及回家,就连着一周都住在机场营房,连换洗衣物都是派小刘回来取走的。
张秀美就笑呵呵地打趣初念:“怎么?伊夜里不?回家睏觉,侬不放心啊?”
她现在已经代替李玉芬,在部队办的中学里教语文,并且还带小学的美术课。
因着初念提点她李玉芬怀孕,这?才?顺利的得?了老师的工作,她一直心存感激,最近时不时的会来钟家玩,每次都会给圆圆带点沪城的特产,大白兔奶糖、奶油五香豆、梨膏糖、高桥松饼等等,今天过来带了几只碧绿绿的团子。
“这?个呀叫青团,是用嫩艾头捣成汁,和着糯米粉做的,我们那边每到清明节,都要做点青团吃,小囡囡吃了眼睛会又水又润,我刚蒸好的,快尝尝,软软糯糯,好吃的。”
初念觉得?很不?好意思,也没帮上多大的忙,却吃了人家不?少的好东西,赶忙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碟子枣糕,这?是给圆圆做的零食,蓬松软和,味道不?错,用油纸包好让她带回去给郑朝阳吃。
然后才在对面的竹编椅子上坐下,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没有啊,他在机场训练,做的是保家卫国的正经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军事机场那种地方,全是铁血的大老爷们,连个异性的影子都没有,男女关系这?方面,她是从来都不担心的。更何况,钟明川也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西区家属院这么多家属,年轻漂亮的不?是没有,但他从来都目不斜视,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日子还怎么过?
再说,她自己也没闲着,家里家外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她忙活,没工夫一直盯着钟明川。
首先,就是部队给分了块责任田。
紧挨着湖泊那一圈滩涂地,战士们挖了几条小水渠把湖水引了过去,滩涂地就变成?了水田。部队把这?些地中的一大半分给了随军家属,每个人头给一亩地,钟家有三口人,分到了三亩水田。以后这就是每家的责任田了,随军家属们的口粮就要从这里面出,可以自己做饭,也可以把粮食交到后勤然后去食堂吃饭。
有了田,再买点水稻秧苗回来,就能种早稻了。
部队后勤还是很贴心的,一声不吭就帮着把秧苗给买了,而且没收苗钱,只需在收完稻子之后每亩地交上三十斤稻谷就行。种田会用到的农具像是犁、耙之类的,不?用各家去买,后勤部请城郊公社的老农做了一批,需要时候可以去借来用。
要下地干活了,小孩子怎么办呢?
南方的阳光这?么毒辣,小娃娃们皮肤嫩,可舍不?得?带去田里,而且,也不?放心呐,那边田里湖里全是水,哪个妈妈敢撒开手让自己的孩子去哪里玩?
附属托儿所和幼儿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班了。
初念给圆圆穿上红底白点的小裙子、带上她小草帽,指着小挎包里的枣糕告诉她:“如果饿了,就吃这?里的枣糕,如果渴了,就找赵老师要水喝,知道了吗?”
圆圆点头如捣蒜,昨天妈妈带她来过这?里,里面有木头玩具车、小木马,棉布娃娃,赵老师会吹好听的口琴,还有那么多小朋友,她可喜欢了呢。
她自己背好挎包,一蹦一跳地往幼儿园里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小跑着过来,嘱咐初念:“妈妈,晚上要来接我回家啊。”
虽然很向往去外面玩,但晚上睡觉必须得有妈妈陪着才?行,要不?然就睡不香。
初念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脸,“知道啦,妈妈中午就回来,给你做麻酱凉面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然后圆圆就很是放心地进幼儿园去了。
这?孩子打小就喜欢看热闹,让她在幼儿所里跟小朋友玩,初念倒不?担心她会闹人。
安排好圆圆,初念回家换了身土布做的长袖长裤,听说这?边人下田干活都是赤脚踩在淤泥里,初念可不敢,除了恐高,她最怕水里的蚂蟥,这?种吸血怪真的好恶心,所以脚上穿了双长筒胶鞋,怕晒伤晒黑,头上带着帽子,脸上也捂着口罩。
大院离水田距离并不?近,徒步走过去差不?多得?二十分钟,等走到自家责任田里,初念已经气喘吁吁了,又累又热。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插秧,说实话,感觉还是有点难的,就光如何满是淤泥的水田里保持身体平衡不?跌倒,就是个很需要技巧的事情。两个小时内,初念摔倒了五六七八回,弄得?一身泥巴,却只插了一分地不到,而且还歪歪扭扭的,既成不?了一行,也不?在一列。
她掐着腰,胸膛起伏,拧眉盯着水田。
张秀美家的责任田跟初念家的挨着,她是第一次下田插秧,结果自然是一塌糊涂,别说衣服,就连头发丝上脸上都沾上了淤泥,秧苗本就没种下多少,还被她倒下时压死了好多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