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可理喻!”
阿曼德·吕德太太看完信,情绪相当激动,捏着信的手微微颤抖。
阿黛尔用手帕遮住自己的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地悲伤一些,神色淡淡地注视着女管家烦躁地来回走动。
她穿着天鹅绒的长裙,身上披着一条粉白色的手工坊开司米披肩,一头棕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与淡色的披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倚靠在铺上了绒垫子的沙发上,看起来有些恹恹的,加上她白皙到近乎有些透明的肌肤和略显瘦削的身躯,只让人觉得脆弱极了。
半天之后,女管家满腹的言语只化作一评“荒唐至极”。
她的激动和恼怒是真切可见的。
阿黛尔心思微转,忍不住道:“阿曼德,有没有可能……”
话语未曾说完,这位上了年纪的女管家便闻声而机敏地转身。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的认真让阿黛尔知道,自己说了不太恰当的话。
“很遗憾,我亲爱的。”
她用一种古怪而冷硬的腔调说着,压抑着先前迸发而出的恼怒的情绪。
“公爵先生的决定是不容置疑的。”
阿黛尔点点头,却并不为这个回答失望,她只是没忍住分心地想——
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会不会随着她的转身而散开?那时她是否会露出过分惊愕的神色?
但想归想,她嘴上回应得很干脆,似乎已经打消了先前“天真”的想法。
“阿曼德,我真难过……”
她恰到好处地捂了捂心口,仿佛真的是难受至极。
“噢,我可怜的小姐。”这位因为照顾小姐而得到格外优待从女仆成为管家的中年女性阿曼德·吕德太太连忙上前抱住她。
“我可怜的小姐,在这糟糕的地方……老爷真的做出了一个太草率的决定,他应该接您回去的……”她抱住阿黛尔,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老爷这样疼爱您,他定然是被恶心人的女支.女蛊惑了!”
阿黛尔顺势依靠在她的怀里,脑海中思索着已知的信息。
这位看起来对她十分关怀的女管家,已经表态不会帮她和公爵抗议此事,这并非是她不关心她,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在任何事情面前女管家将优先考虑她的主人,而她的主人是公爵,而非她这个穿越而来的公爵小姐。
阿黛尔来到这个巴涅尔的温泉疗养院已经有几个月,期间因为身体虚弱断断续续地昏睡,直到身体渐渐好转,算上原身在此的时间,前后快一年了。
直到收到公爵的信件,阿黛尔才知道自己穿越成了茶花女里面没有能够熬过肺病后期的公爵小姐。
剧情中,茶花女玛格丽特也曾到巴涅尔治疗她的肺病,也是在这里,她遇到了老公爵并得到了他对她丰厚的经济支持,但在回到巴黎之后,玛格丽特违背了和公爵的约定,重新又回到了她奢靡堕落的女支.女生活之中。
这里的时间线也许是因为她的穿越,才变得有些混乱。
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法国人,阿黛尔是不会弄错小仲马的茶花女这么有名的作品和内容的,她对里面很多情节都印象深刻。
“阿曼德,你说我该怎么办?”
见差不多了,阿黛尔从她怀里起来,满是依赖和信任地望着她。
“我的小姐,你要相信公爵先生只有您唯一一个女儿了!”
女管家阿曼德·吕德太太将“唯一一个”咬得很重,但阿黛尔甚至不知道公爵家究竟是什么情况,她不敢贸然接话,好在对方也没有期望她回应什么,只是继续道。
“即使这个‘交际花’被当做……”她的眉头皱了皱,但厚重到掩盖了原本肤色的妆容将更深刻的情绪都掩盖了下来,她甚至不愿意将茶花女称为“公爵先生的干女儿”。
“您也依然是最尊贵的小姐,不会有人怀疑这一点的。”
“我知道。”
阿黛尔垂眸,白皙的脖颈裸露在外,宛若天鹅始终不愿低下的长颈,却又看起来格外娇弱纤细。
因为久病,加上早前不科学的放血疗法,她的身体非常脆弱。
哪怕经过了她几个月的修养,也只不过脸庞稍微长了一点肉。
“阿曼德,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阿黛尔知道她刚从中部的利穆赞回来不久,好像是因为远亲去世,没有长辈可以协同处理,她这个远亲就回去了一趟。
“让您费心了,处理完之后,我那远房侄子和他几个同乡一道去了巴黎。”
她神色依然稍显严肃,提起自己的亲人没有多少笑意,但眼里的温情是真实的,只是她已经发誓终身侍奉裘拉第家族,包括她的后代都会为公爵家服务,所以对于其他的亲人,她是绝不会在她面前露出太多的喜爱的。
“是要在巴黎久住下吗?”阿黛尔想了想,十分自然地道,“也不知我何时能够回去……这里虽然风景很好,但我有些想你们了,我想家了……”
“我的小姐……”阿曼德十分感动地抱住她,在此事情上并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动。
“看公爵先生的意思,这日子不会太久的,严冬已经过去了,这时候巴黎也该回暖了。”
得了这话,阿黛尔脸上才多了一点笑意,她抿唇微笑点头。
吕德太太又说了不少宽慰之言,大致就是说公爵在她疗养时是多么关心她在乎她,可阿黛尔印象里穿过来几个月,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等她眼下终于好转,疗养院这里也给出了好的反馈,几乎没有声息的公爵才在几天前给她寄了一封信,还是在信里干巴巴地通知她,她即将有一个“干姐姐”玛格丽特。
“看到您如今的样子,公爵先生定然会十分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