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回事儿?家属呢?”
“不知道, 现在这也是年年翻新了, 知道今儿这个什么病不?”
“什么啊?”
一个正在翻看病例的医生听到护士这样说, 难得转移了一下视线, 多看了两眼, 任谁第一眼看到“他”都不会认为是神经病,长得好总是占便宜的,看着这样的容貌就不好说人家脑子有病。
“说是自己器官多,主动要给人移植, 哈哈,还真是新鲜了, 器官移植这种词儿都会了, 够与时俱进的啊!”
护士说着又笑起来, 就这么一亩三分地, 难得有个好玩儿的事儿, 很乐于分享。
精神病与时俱进什么的, 也的确算是个笑点了吧。
医生没有笑,微微摇头,看向“他”的时候扶了一下眼镜, 镜片反光, 放下病例, 说:“我去问问看, 有没有家属什么的。”
紧急送来的精神病人都是很麻烦的,尤其这种身边儿没有家属的,最后, “他”被临时收在了一个单间病房里。
“他”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身体里的细胞大会还在开着,有的细胞已经不耐烦了,强烈抗议被压迫了一整天的行为。
习惯性地,就要找趁手的工具虐杀细胞的“他”看了一圈儿,才发现这个病房之中什么都没有,这可不是家里,没火盆,更没刀具。
“蠢货,蠢货,蠢货,怎么就这么愚蠢!”
“有本事你来啊,好像你能做得更好似的!”
“我就算做不好也不会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院。”
“来了就来了呗,又能怎样?”
“我觉得这里挺好啊!”
精神病院相较于一般的医院,会稍显热闹一些,嘻嘻哈哈之类的声音把这里衬托得都不像是个病院了,倒像是哪里的游乐场,不时还会有哭闹声,叫着妈妈爸爸什么的,大人装小孩子哭,可真是好玩儿。
与时俱进的精神病表相也给了“他”一些乐趣,细胞之中有喜欢观察这些的,热爱伪装的那位就是,它总喜欢观察这些外在的人类是怎样的状态,会有怎样的表现,他们的悲喜并不相通,但若要融入,总是要装得像一点儿。
有人看戏笑过就算,有人看戏还能多学一门技艺,总是不一样的。
“是你要给人移植器官?”
病房门打开,一个医生进来询问。
“是啊,可以吗?”
“他”回答得懒洋洋的,总算知道不是在家里,没有随便脱掉衣服,面上无伤,看起来也还算是正常。
“这样啊,那你在这里签个字,表示同意器官移植。”
医生说着递过来一份器官捐献书,上面的条款已经写好,只等着捐献人签字了。
黑,真黑,这是连钱都不想给了。
跟旁的细胞挤在表层附近看戏的他一眼就发现这医生有问题,在团队频道之中表示了一下,现在掌管身体的还是自家团队的细胞,总是要说一声的。
“有问题才好啊,咱们不就是在找有问题的吗?”
首领回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
“好啊。”“他”很爽快地接过来笔签了字,对于人类世界的套路“他”还是很熟悉的,若不能与时俱进,生活可就少了很多趣味,为此,“他”也会花时间花精力让自己融入其中,有一个正经的身份。
像是“他”现在住的房子,其实就是冒名顶替某孤寡老人的孙子得来的,为这个也是好好演了一场戏,成功之后还要嘲笑人类的有眼无珠,竟然被他蒙混过关了。
很多很多年前,在“他”不知道自己和人类的区别的时候,也当自己是正常的,跟人类相处融洽,而不同的表现总是无法隐藏,招来了别有用心的对待,残忍的杀戮,之后“他”才渐渐不正常的。
所以,人类的种种套路,“他”其实也不是那么不熟悉,见过的丑恶多了,就像是生成了一种雷达似的,知道该怎么寻找这些丑恶的存在。
不过主动寻找太累了,不如这样暴露出来,把自己当做靶子一样亮出来,等着他们来寻。
“看看,这不就上来了吗?”
“这是钓鱼的艺术啊!”
“聪明,聪明,大佬真聪明!”
“嘁,有什么了不起,说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你们麻烦死了,就不能自己来吗?”
身体内部的声音就没停歇过,也总没有个统一的时候,习惯了之后,他还能够淡定看戏,白纸上落下了“他”现在的名字丁酉泉。
看到名字跟自己掌握的资料是一样的,医生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收好了这份捐献书说:“捐献器官是要先准备的,你先在这里等着,很快有人来接你离开。”
“好啊。”
“他”的音调之中充斥着喜色,似乎真的是要等待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