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淡漠的眼神之中透出一种疏离, 若浮光于湖面倒影, 须臾破碎重组, 总也不是最初那个, 姜楠不好盯着对方多看, 却也觉出一种古怪了,似那重换了女装的少女变了个人,是这段时间的经历所致,还是… …
缩在柜台下的掌柜不敢露头, 适才这两个过来买衣裳,他这里才招呼过去了, 不知怎地就有了变故, 然后… …
倒在地上的那人是昏了还是死了他不知道, 连台面上传来了银子落下的声音, 他也不敢探头去看, 直到那脚步声远了, 又等了一会儿,才往外看了一眼,稍稍松了一口气, 缓缓露出头来。
走出来, 发现地上倒着的人没死, 只是昏了, 低声“呸”了一下,心中狠骂这捣乱的,转而又拿了台面上的银子, 掂量了一下,不太够,却也不算亏,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沉吟了一下,刚才隐约听得“秋贼”之言,所以,刚才那个是秋贼之女?
一刻钟后,从某个小门之中走出的掌柜脸上带笑,通报秋贼之女的下落,不管赏钱多少,这份交情总是有了的,将来地痞流氓也能少几分欺压了。
“还以为他们换装是要隐藏起来,没想到… …”
“这是几个意思啊?逃命还买衣服装扮?”
为少女行为迷惑的几人并没有耽搁消息的传递,在这个镇子上有不少的江湖人聚集,千里追踪的指引就是这个方向,沿途的几个镇子都少不了人,总有些人希望能够凭借捉住某人显示自己的功绩。
杀死当然也可以,但总没有捉住更显威风。
因为这种目的,直接下毒毒杀的总是少数,刚才那人下的就是迷药之类的,可能也是贪图美色吧。
不得不说,养尊处优的娇娇女,少有长得不好看的,秋怀槿对着镜子认真看自己这张脸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有那么长的时间没照镜子,唉,活得越来越糙了啊!
不用施加脂粉,少女的皮肤便是光滑而粉嫩的,那种健康的好似三月桃花的粉白,双瞳之中若有秋波浅泛涟漪,不因何人而起,倒影青天白日,自有一片天地明澈。
樱唇润泽,微有几分红润,似含了绯红的花瓣,吐息之间都似夹着芳香一般,唇角一扬,便是春风拂面,纯真温柔。
美色,任何时候都是惑人的,然而这样美的人偏偏是秋贼之女,似乎又有不同,除了一些人暗中多了些淫、邪之色外,其他的人,更多愤恨,他们想到的是自己的亲友,未尝没有同样天真稚嫩的女孩儿,偏偏因为她,因为她的父亲… …
靠窗的座位,敞开的窗户之中不时吹进些许凉风,有泛黄的秋叶轻飘飘随风而来,潜藏在叶下的毒针幽蓝一晃,姜楠抬手,一直持在手中的刀并未出鞘,只是刀柄随之抬了起来,“叮”得一声,几不可闻,一道幽蓝斜射入窗棂之上,齐齐没入,仅露出尾间一点。
“怎么了?”
相隔没有多久的两声,一声轻,一声闷,坐在姜楠对面的秋怀槿似听到了动静,抬眼看来,出声询问。
“… …没什么。”
姜楠看了她一眼,还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招摇,那一身衣裳是现买的不是当初的,不必多说,华贵不到哪里去,胜在颜色鲜艳招人。
但那些首饰,虽不过两根簪子一对儿耳坠一对儿玉镯,却是她离开府邸的时候戴着的,这等饰品上面都有标记,不好随意处理,当初换装未曾丢弃,不过是留作念想,如今戴上,简直是明晃晃表示:就是我哦,来杀啊!
这般明目张胆,是为了什么,跟之前所为,似乎… …便是真的瞒不了,也只是瞒不了那些执着于追踪的,但明示若此,恐怕本来无意的也可能会伸手试一试,毕竟武林盟的面子摆在那里,还是有人买账的,借此交好与否不说,出手也能显示自己一腔正义,对初入江湖急需名声的少侠们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姜楠看了一眼窗外,射出毒针那人已经不在之前的位置,但这个位置,实在是太招摇了。
他站起来要关窗,被秋怀槿拦住了,“就这样开着吧,这般的风景,也不知道我还能够看几日,真到了那一日,你便弃了我吧,生身难选父母,苦乐总也天定,那十几年间的富贵也不枉这人间一行,其他的,我一个弱女子,便是活下来,又能做什么呢?”
身体不那么累了,有些事情也值得去想一想了,秋父能够安排人送女儿出逃,难道不能送儿子出逃吗?一个机会,选儿子,还是选女儿?
哪怕江湖之中也有女侠,他也该知道从小未曾习武的女儿不可能成为那般人物,不说复仇,就是延续香火,总也是儿子更好。
那么,他的那些儿子,真的就一个都没跑出来吗?明面上的那些必然伏诛,但潜藏的呢?
会不会原主这个女儿,只是他抛出来吸引视线的肉包子呢?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关注了这一头,总也不会有人再去查找他是否有隐藏起来的儿子了。
在一些人看来,那种时刻只能让一个女儿出逃,秋贼的气数已尽,恐怕也不会再去搜寻他的其他子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