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语眉心微皱:“为何不走?要留在京城发展你的势力?”
谢晅深深看她一眼,缄默不语。良久,方轻声道:“算是吧。”
“我且不管你为何留京,你我二人现已不在边关,如今你是圣上亲封的骠骑大将军,不再是跟在我身边的亲卫,你不必事事都帮着我。”
谢晅没回她,避而不答:“到布庄了。”
不多时,二人已换好了新衣裳。
季语一身青衣,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水光潋滟,一副未经人事的俊俏小少年模样,给人一种十分纯良的错觉。她拿起桌上的折扇,轻轻打开扇了扇,很有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流劲儿。
谢晅穿了一身素色长衫,眉目清雅容颜似画,端的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只是,美虽美矣,却也没有了活人气,整个人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坠入了凡尘。
二人把银钱放在木桌上,转身出了布庄。
今夜的京城格外热闹,大大小小的店铺鳞次栉比,耳边尽是各色商贩的叫卖声。
季语停下脚步,拿起一对梅花形状的耳环,对着一位老妇人问道:“多少钱?”
老妇人笑盈盈回她:“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着实太过便宜。老妇人见季语有些犹豫,忙局促地轻咳一声,套近乎说道:“是给夫人买的吧?这对耳环绝对是真银的,顶适合你家夫人!”
季语朝着她抿嘴笑了笑,从袖中拿出几锭碎银子来,递给那老妇人:“不用找了。”
季语只买了这对耳环,没再停留,径直抄近路回府。集市在身后渐渐远去,谢晅突然开口:“你没有耳洞,为何要买耳环?”
季语心不在焉回他:“不是买给我的,是买给红寇的。”
又是红寇!
谢晅温和的神色骤然收敛,冰冷逐渐上浮。他突然侧过身,把季语抵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明明没有触碰半分,可他的气息却严严实实将她包围起来。
他将她抵在墙上的瞬间,那双眼睛也终于不再平静。像遭遇飓风的海面,眼中沸腾的巨浪汹涌翻滚,无边怒火中,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季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挣开他,手掌稍稍用力推他,没推动。季语叹口气,便也随他了。
季语避开他灼灼的眼神,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你又发什么疯?”
“你才和红寇分开半天,就这么惦记她。半月前你从边关回京,明知以后可能再不会相见,也没见你有半分不舍。”
声音冷的像淬了层冰渣子,季语却从这虚张声势的语气里,咂摸出几分委屈的意味。
这举动颇有几分幼稚的孩子气,季语无奈回他:“那不一样。红寇不过是个女人,无依无靠。你还有人帮衬,她如今只有我了。”
我也……只有你了。
谢晅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说出来。
见谢晅再次缄默不语,季语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谢晅好像没听见,他捏起季语小巧精致的下巴,缓缓低下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没了平日里不食烟火气的清冷,幽黑深邃的眼瞳里,漾着一点点勾人的迷乱。
彼此呼吸交错,他的鼻尖近乎贴在她的脸上,二人的唇瓣只相差不到一寸的距离,但他的唇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季语如今也不过弱冠之年,正是青春莽撞的年纪,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人,无怨无悔替她挡下所有明枪暗箭,她真的一点点心动也没有吗?
季语心里颇有些手足无措,但她冷心冷情惯了,面上倒是不显,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无畏模样,眼神里是让人可恨的清醒。
谢晅一眨不眨凝视着季语的脸,希望能从这张无动于衷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季语手抵着他的胸膛,执拗地看进谢晅眼睛里。手心处是谢晅新换好的衣裳,柔软细腻的布料下,藏着一颗灼热的心,怦怦怦,紧张而炽烈。
谢晅心中略有叹息,轻声道:“你总是这样看我。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季语不太明白,一个向来清冷淡漠的人,此时此刻为何发起脾气来,手指死死捏着她的下巴,像是要将她的下颌骨都捏碎了。
谢晅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率先败下阵来。原以为自己最是冷静克制,没想到遇上季语,竟轻易将自己的理智撕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