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枝支支吾吾了几声,头几乎要低下去。
在这个涉世未深的年龄,遇到这么一个阅人无数的家伙。
他真是……
坏透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
栗枝清醒地意识到这点,却又无法控制地偷偷抬头看他。
怕被对方发现,她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着车窗玻璃。
玻璃上映衬着秦绍礼的侧脸,他在闭眼休息,鼻梁高挺,就连印在玻璃上的影子也这样好看。
栗枝悄悄伸手,隔着虚空,偷偷前倾。
她只能偷偷借着影子与他接近,不过是借着一个虚无触碰另一个虚无。
纵使近在咫尺,呼吸同一份空气,仍旧遥远似月光可望不可及。
栗枝倾身,头抵着有着他影子的车窗玻璃。
——星河窈窈。
——会是你领略万千事物后的心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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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承允在次日傍晚才折返,三个人一同吃了晚饭,栗枝回卧室乖乖写试卷,龚承允和秦绍礼则是在餐厅喝酒,聊天。
十点左右,栗枝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哭声。
当初龚承允买房子时买的急,装修没仔细做,房门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在栗枝卧室里,也能清清楚楚听到门外动静。
她刚刚写完物理试卷,眼睛酸涩的发疼,犹豫再三,才放下笔,忍不住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
借着缝隙,她清晰地看到孟小婵穿着一单薄的白色裙子,眼睛红红地站在秦绍礼面前。
秦绍礼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头也未抬,甚至没有看她:“你哥哥工作态度不端,找我有什么用?”
他语调是栗枝所熟悉的温和,只是那话中内容却不怎么温柔:“调来五个月,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财产十余万……你知道这个数额要负法律责任吗?”
孟小婵打了个哆嗦,她带着哭腔控诉,哆哆嗦嗦地要把吊带往下拉:“您要是想要什么东西,我给你就是了——”
那吊带宽松,一扯就往下落,露出洁白漂亮的肩膀。
栗枝看呆了。
在这时,坐在沙发上的秦绍礼却往她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惊的栗枝啪地一声关上卧室门,冷汗涔涔。
门外,龚承允被卧室这一声惊醒了,他看秦绍礼只喝茶不说话,心下了然,忙不迭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给孟小婵披上,头疼不已:“孟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孟小婵哭哭啼啼,偏生秦绍礼铁了心,不曾软了半分。
龚承允苦口婆心劝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将孟小婵送走。
在楼下遇到秦绍礼的助理,他又是抹了一把冷汗,感慨:“秦哥这桃花债可惹了不少啊。”
助理不置可否,只笑着说:“没一朵是桃花。”
龚承允:“嗯?”
助理摊开手,看他:“巴巴地贴上来的,郎无情妾有意,算什么桃花?”
龚承允琢磨不透这句话,慢吞吞地上楼。
打开门,秦绍礼还坐在沙发上,正揉着眉心,微微皱着眉。
栗枝的卧室门仍旧紧闭。
这时候的气氛有些沉闷,他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罐冷好的可乐,转身问秦绍礼:“秦哥?”
秦绍礼摆手:“我不喝可乐。”
餐厅的灯不知被谁关了主灯,只剩下一圈颜色稍偏米黄色的小灯,龚承允看秦绍礼半躺在沙发上,寻思着或许是这位太子爷身子骨累了。
他拎着可乐,坐在秦绍礼身边感慨:“现在的女高中生和我们当时不一样了,个个都猛的很……”
“唔,”秦绍礼应了一声,他按按太阳穴,“不单单是女高中生,男高中生也一样。”
龚承允大有感慨:“可不是么?我手底下那个老王,你知道吧?老王他儿子读高中,前几天找老王要钱,说是和女同学搞出人命来了……”
他一番八卦,秦绍礼漫不经心地揉着额头,听着。
等龚承允话音落了,他才淡淡说:“荔枝现在还在学习,可别被这种人影响了心态。”
一提到栗枝,龚承允心下一紧。
他试探地问:“秦哥,您这是听说了些什么?”
“也不算是听说,”秦绍礼笑了下,“就是听荔枝忽然提起一男同学,好像叫什么江子臣还是张子臣。”
龚承允惊了:“还有这种事?”
他坐不住了,站起来,团团转了一阵,才闷声说:“不行,我得和荔枝好好谈谈。”
“正读书呢,都高三了,”龚承允不安,“她原本就……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秦绍礼半边身体陷在阴影中,他垂眼,瞧着桌子下方,被隐藏起来的玻璃杯碎片。
龚承允没有看到这片狼籍。
他此刻心焦如焚,更没有发现,秦绍礼右半边脸上,印着一个纤细的淡红色巴掌印。
这是龚承允眼中的乖乖女荔枝打的。
就在他开门进来的前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