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封,你在吗?”
“是不是你?”这句话刚问出来,易云嫦心中忽然又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别是广覆在作妖吧?
她心中一阵恐慌。
“虢首封,醒来!”说完自己也愣了——这不是唤醒者的祭语吗?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她想到了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和朋友间彼此的耳语。长大之后,不,是失去声音之后,她就再也没说过这种话了。
在灵界,唤醒者的祭语在孩子之中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在成年人之间却是一种禁忌。大人们会下意识地回避这句祭语。现在,她却根本没有过脑,就说出来了?
灵感奔腾的易云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仔细观察沉睡中的虢首封,但求他眉毛挑一下?喉结滚一下?手指曲一下……哪怕只有脚趾头隔着一床薄毯动动也好哇?!
然而易云嫦失望了。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多少次失望了。失望累加在一起,足够让她麻木了。
虢首封一如既往地阖着眼睛,鼻息均匀。她轻轻一拨,他右手就滑落下来,垂在床沿。
易云嫦湿着眼眶露出个笑容,不死心地又凑到他耳边轻轻叫唤:“醒来,虢首封。”
如果,如果有如果,该有多好。
她会滞留在这种地方,最早的起因不就是因为联合部队突然找上门吗?因为古潜一口咬定的醒族、唤醒者,如果她真的是一个唤醒者,为什么她现在就不能唤醒虢首封呢?她明明感应到两个人之间那么紧密的联系,那种到死也不想放开他手的联系,明明唤醒的祭语本能地冲破思维封锁,能达到脱口而出的地步,为什么她却不能唤醒虢首封?
哪里出了错?
“你为什么不醒来?”易云嫦把脸贴在虢首封的手指尖尖上磨蹭,但是再也没听见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以及断断续续的人语。
易云嫦沮丧至极,心想如果虢首封醒着的话,就一定能分析个条条道道出来。不象她,一筹莫展。明明知道有地方不对劲,可就是看不穿、戳不破。混沌的形势简直令人绝望。
有个人影倒映在窗户上晃来晃去。
易云嫦轻手轻脚走过去,唰的一下拉开窗帘。
何月玲没料到易云嫦的举动,一下愣在窗外。她们隔窗相望。屋里屋外的空气凝固得象冰封。
易云嫦打开窗户,比划:“有事吗?”
何月玲视线乱瞟,时不时地越过易云嫦,瞟到虢首封身上。
易云嫦沉着脸:“别打他主意,”不料何月玲比她还要激动,立刻跳起来嚷嚷:“别打他主意的人是你!”
易云嫦气乐了:“他是我先生。”所以你一个不知从哪里横插进来,连三都不配冠名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捡来的勇气,敢冲到正宫娘娘面前来挑衅?
何月玲盯着她,脸上露出一个显得得意又猥琐的笑容来。她攀在窗沿上,靠易云嫦靠得极近,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道:“你先生?”
“不,很快就不是了。”
易云嫦面无表情地与何月玲四目相对。
哦,对了。她想,何月玲提醒了她很多事情。比如龙鑫,比如珊婶,比如那个一年之约……
如果何月玲稍稍懂一点点察颜观色,就会看出易云嫦现在有些不对劲。
不,不是一些,而是很不对劲。
她眼睛黑咕隆咚的,不象以往那样湿漉漉的,象浅浅又反射着鳞光的一汪清泉,更象是一潭深沉的黑水。如果何家见过清醒的虢首封,见过虢首封睁开的双眼,就会知道,这一刻,易云嫦的眼神与虢首封的十分相似。
他们的眼神都在说——
有些人就爱上赶着作死。
不如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