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首封侧头匆匆扫了总管一眼,其实他是用眼角余光确认小哑巴没有跟上来。他刚刚才把心底的躁动给压平,要是这时候再看见小哑巴,说不定会前功尽弃。他可不希望演变成这种局面。所幸他并没有看见哑巴粉白粉白的身影。他松了口气。
“没事。”
老总管视线落在他扶着门把的手上,那只手可不象没事的模样,手背上青筋暴突。老总管不动声色地抬高视线,并假装没有注意到虢首封涣散的眼神。“老夫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请问您现在就进去吗?”
虢首封现在的断电症开始缓角了,他感到小腹下升起一股暖流。暖流顺着经络游走全身,每游过一块,就令那一块重新焕发生机。这股生机甚至比以往更强悍。但是心底那一团阴霾般的怪物还没有消失,还在蠢蠢欲动。他没有马上回答老总管,而是选择了沉默几分钟。
在这个沓寂的世界里,他的沉默仿佛永无止尽。
老总管一直陪着他,并维持着奇怪的姿态等待他作出决定。这个倨傲的老人忽然变得别有耐心,让虢首封忍不住好奇地猜测,如果他就这样拒绝面谈,作势要走,这位老人会不会动粗?比如把他双手反剪,然后把他推进去?
终于,虢首封轻轻一哼:“是的,我准备现在进去。”
老总管笑了,微微躬身,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他一定是受命监视虢首封,确保虢首封不会中途折返。老人从原路返回,既然要重新走一遍长廊,自然会经过刚刚小哑巴站过的地方。虢首封的目光尾随他的背影,吃惊地发现小哑巴居然还站在原来的地方。老总管与小哑巴错身而过。
“断电”总算了结束,虢首封如同充能完毕似地,视力也开始加强,甚至能看清她眼底荡漾的水光。
窗外的天空,恰好飘来乌云,把正午的日光遮得严严实实。屋里的光线黯淡下去,阴暗中蓄起她粉白粉白一团模糊的人影。微弱的光线只打亮半边脸,整体犹如一尊象牙雕成的天使像,除了缺少张开的翅膀,全身都泛出完美无瑕的光晕。
虢首封心中的怪物已经消失,溃成一地阴影散落脚边。他无从解释刚刚为何要那么粗暴的对待她,也无法出声安慰那种显而易见的忧伤。那么爱笑的她,现在也紧紧抿起嘴唇,非常听话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在往他的方向张望。
是小狗,没错了。虢首封目光闪了闪,然后推开门,走进另一个战场。
门内仿造中古世纪的王廷。地面是大块大块开裂不规则的灰黑色大理石,中央有个小小的圆环凹地,十几根灰黑色的爱奥尼亚柱环绕着凹地,还砌了一圈半身墙,活脱脱象个小型的角斗场。跨过凹地,正对门的是抬高的台阶,台阶上放置着一把装饰华丽的椅子,象把王座。
一种刻意伪造出来的古老王霸之气,笼罩着整个阴郁沉闷的房间。
虢首封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