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只朝着君玉淡淡一笑:“郡主说笑了。娘娘素来不管府中之事,因此才有一众不知轻重的丫鬟们坏了规举,说起来,烟雨实在惭愧,未能为娘娘分忧。倒扰了郡主和娘娘的兴致了。”
君玉无谓的一摆手:“这倒无妨,只是嫂嫂,你们西院那位着实该好好管管了。我如今看她越发不晓事了。如若不然,日后定成大患。”
“君玉,你是想舞剑,还是我们去亭中喝茶?”
所谓大患亦不过是萧墙之内的争宠固爱,身临过千军血浴的秦末自然不屑,因此岔开话题。
君玉无奈笑笑。她从不知自家这位嫂子对崔青争作何想,不过她本就生于天家,那些阴暗之事实在见得太多,而偏偏崔青争是她直觉上就无法亲近与喜欢的人。
那个女人太过无懈可击,凡事皆妥妥贴贴,正因如此,才让人愈发不可等闲视之。何况她乃左相崔行简之女,那崔行简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么容得自家女儿仅仅屈居侧妃之位?若果真如此,他便不是大萧最具势力亦最居心卜测的权臣了。
君玉不信嫂子秦末对此完全没有认识,相反,君玉觉得秦末心思慎密,她所见过的女子里无人可及。只是秦末太过淡然,面惊涛而不改色的个性,有时候让人敬佩,有时则又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好在她有一双清澈如洗的眼,无由让人心安。便是君玉见过太多尔虞我诈,也不由自主的愿意选择亲近她,相信她。
甚而有时候,当秦末笑默默笑看着她,对她所做的傻事选择性忽略与包容,帮她善后时,君玉总能想起自己早已逝去的娘亲。
温柔,冷静,睿智。记忆里的娘亲,便是这样的吧?虽然因着帝后皆视她如同已出,故而如今的继母燕王妃对她亦十分宠爱,可那种宠爱带着讨好,并非完全出于真实的内心,因此君玉在感激之余,并无亲近之心。
而秦末不一样。有些人与有些人,天命中便带着缘份。
虽她不时提醒,可秦末总是避而不谈,或许这便是嫂子内心里的一道伤痕。见秦末岔开话题,君玉亦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解下裘衣,顺手扔给烟雨,舜间拨下碧玉镶柄的宝剑,一时间众人便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君玉豪情一笑:“嫂嫂且去亭中品茗,君玉舞上几剑为嫂嫂助兴。”
说着,给秦末打了一个请的手势,人已跃至梅林之中。
就见雪片与梅花齐飞。雪里地只那抹黑色的身影,翩若惊鸿,柔美中带着刚健。烟雨一边为秦末注了一杯热茶,一边看的不由点头:“娘娘,郡主近来的剑术似是精进不少。”
秦末端了茶盅轻轻吹拂,闻言便看了一眼,亦笑道:“确实有些进步。她既然这般喜欢剑术,烟雨你若有空,不妨指点她一二。”
“娘娘?”
“燕王府中高手固然不少,只是能胜过你的毕竟不多,燕王也绝不会让这样的高手来指点君玉,何况,那些教她剑术的毕竟只是王府死士,又怎会真心教导郡主?不过是见郡主喜欢,投其所好,应付罢了。”秦末轻轻摇了摇头,“你且教她几招无妨。不求她真的能成为一流的剑客,至少他日遇到危急之时,能够尽可能的自保无虞。”
秦末说着便微蹙了眉峰。
大萧国如今看着风平浪静,只是内里的波涛汹涌,已经到了快要浮出水面的时候。何况萧策统领边军,手中几乎握有大萧一大半的军权,如今又打了几十年未见的大胜仗,直把北魏赶到魏国的腹地,恐怕已无形中催化了那些平日掩盖着的内庭矛盾。
圣上心思不明,几位王子只是表面亲近,暗中却已斗的你死我活。萧策虽远在边关,并不曾涉入多少,可自已的夫君,他之所想,秦末再清楚不过,何况有那崔行简从中推波助澜,从萧策与崔相府联姻那一日起,他萧策之目的,只怕已天下皆知。
萧策对圣位之图如此召然若揭,圣上却还是让他镇守边关,手握大权,难道是真的有意百年之后传位予萧策?只怕并非如此简单。否则圣上又怎会任由大皇子与三皇子长居于内宫之中?
立嫡立长,萧策可都没有优势可言,大皇子萧政乃贤妃所生,母妃生份尊贵,又是长子,三皇子萧战乃是先皇后所生,亦是圣上惟一的一位嫡子。至于四皇子萧胜和五皇子萧兴如今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且母妃位份亦不高,倒不足虑。
只萧策的生母,却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圣上一夜临幸之后怀了萧策,因生萧策时难产,伤了身子,在萧策四岁时便病故了,死时亦不过美人之位,后皇后见萧策少聪敏利,生了喜爱之心,又因皇后无出,这才接进凤仪宫亲自抚育,只是皇后并不受圣上宠爱,因此连带的圣上亦不喜萧策,可却偏又委萧策重任,对于圣上之意,不说秦末不明白,恐怕朝中能明白的人并不多。
烟雨知她心中所想,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低声应了声“是。”
众人都知她学武,身手不错,亦曾跟随秦末在军中混迹几年,只是,知道她和夏雨身负绝学的除了一手教导她们的师父上官青云外,也只有秦末和陶未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