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在祁婠伊的意料之中,她让静观进来,一边安放安神香一边状似无意问道:“高僧经文抄得如何了?”
静观也不疑有他,知道祁婠伊方才去过房间,以为她是知道的,便道:“还没抄完呢,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竟开始抄经了。”
祁婠伊眸光一动,随口道:“劝劝高僧早些歇息吧。”
“是。”静观应了一声,随即便告退了。
祁婠伊在房间中却更睡不着了。
次日一早,祁婠伊见梵珈是面色苍白、眼下乌青,便知晓他昨晚定然也没有听劝早睡。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用过饭后,便同梵珈一起去了外面。
不过这一次,祁婠伊没有只坐在一旁看着梵珈和静观忙碌,她在一旁看久了,也可以帮梵珈拿药材。这样一来,梵珈便只需要坐在凳子上诊脉开药便行了。
梵珈一开始想要阻拦祁婠伊,可她也不是个轻易听他话的,他只得作罢,任她在一旁帮忙。
今日一早人便很多,队排得很长,梵珈也耐心一个一个诊脉。
他正跟祁婠伊念药材名字的时候,后面突然来了一个年轻男子“扑通”一声跪在了梵珈面前:“求圣僧救救我爹吧!我给您磕头了!”说着便往咚咚咚地将头往地上撞,脸上涕泗横流。
梵珈忙将人扶起来,静观闻言便往后瞧去,他懂得一些医术,便上前先查看了一番,才道:“确实不容乐观的样子。”
男子的爹是被抬过来的,此时正闭目躺在一旁,面色苍白发黑,实在没有什么好气色。
梵珈看了一眼静观,静观立即明白,朝队伍前头一站,开始解释:“眼下有位病人危在旦夕,禅师不得不先救他,还请施主们体谅。”
队伍里面很多人都表示理解,只有少数人没有说话,他们的病也很着急,不过毕竟是义诊,便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其实任谁原先排着队突然被插队心中都会不舒服,可此时人命关天,排队的人心中的那些不舒服也消散一二。
相比之下,昨日那个强行要插队的壮汉才是无礼又蔑视人命,梵珈最终的诊脉结果不过是着了凉,染了风寒,连重药都不必,只需在家中将养几日身子便可大好。
可那男子却为了这样一桩小病强行插队,想也是平日里凶悍惯了的。
静观解释的时候,梵珈已经走到病人跟前听诊问情况。
祁婠伊也跟着走到了跟前,梵珈在问那位病患的儿子病状,祁婠伊便在一旁问病患儿媳:“这么严重怎么不一早请大夫?之前有看过大夫吗?说是什么病了?”
儿媳被问的有些哑然,只面色尴尬地解释道:“是个顽疾,从前寻过大夫的,说是看不好。”
“一个都看不好吗?”倒也不是祁婠伊对梵珈的医术没有信心,只是他到底只是个禅师,若是大夫们都医不好,梵珈又怎么医。
儿媳面色更尴尬了,似有些不想答的样子:“也是有能医的,只是我们请不起,请来了也难治。”
祁婠伊明白了过来,也不好意思多问了。
那边梵珈从开始把脉开始便眉头紧皱,一副不容乐观的模样。
病患的两个儿子看得着急,搓着手在一旁来回走动。
梵珈听完所有情况,摇了摇头,表示难治。
两个儿子听完便更加着急了:“您不是神医吗?求求您救救我爹吧!”男子说着便又要磕头。
梵珈忙将人拦住,无奈道:“贫僧实在不是神医,此番下山义诊为的也是救一些无法医病的病患,并非专解杂症。”
病患的儿子却像是将梵珈当做了救命稻草一般,只想他出手相救。
梵珈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声,道:“病者实在就医得有些晚了,此病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一直拖沓,才成了现在这般。罢,贫僧便写一个药方子吧。”
祁婠伊听到梵珈说人送来得晚了,便歇了要给他们钱让他们去另寻名医的想法。
想必这病从前是能治好的,现在却不一定了。
梵珈将药方子开好,才道:“为今之计,只能尽力一救了。”他从身上取下来最后一袋子银钱,“这些银两你们拿着,去买药材或是另寻个名医皆可。”
病患儿媳见到梵珈还给他们银两,登时眼睛一亮。祁婠伊朝儿媳看去,眼中有几分疑惑。儿媳注意到祁婠伊的目光忙收敛了神情,作势抹了抹眼泪。
两个儿子却是十分诚恳地跪地哭谢。
梵珈有些无奈,他并非擅长应付这样场面的人,相比较来说,他更喜欢安歇拿了要直接走的,只平淡道一声谢便足矣。
他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只有十三在一旁笑了一声,只觉得这个场景有些奇怪:“两个儿子在那边求人谢人,两个儿媳只顾着抹眼泪,倒是没有一个人真的看一眼病患。”
十三的话才出口,祁婠伊便朝他看了一眼。
十三立即住口,祁婠伊却将他的话听进了耳中,这么一想,好像十三说得也没有错。
不过,左右人已经救了。次日一别今后也不会再见到了,他们做人如何,与她又毫无干系。
却没有想到,第二日,祁婠伊便又在这里见到了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