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婠伊记起梵珈在佛塔七重时候望向舍利子的目光,柔和依恋,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西域?”
“没错,他们原本都不是大齐人,梵珈亦不是,他也是被净真法师从西域送过来的。”方丈道。
“原来高僧是西域人。”
她初见的时候便觉得梵珈的五官相比较旁人更加张扬,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大齐人,眼瞳也是少见的琥珀色。
“没错,佛子在西域受到的推崇比在大齐还要多,他现在在这里,也能安心修佛了。”方丈这话听着像是在为寒叶寺辩驳,祁婠伊实在觉得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可以留住梵珈的,但一想净真法师特地将梵珈送到这里来,那么定然有她的道理。
“对了,方丈,那净真法师呢?”祁婠伊突然想到,净真法师不远万里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寒叶寺,自己夫君所化的舍利子也被带到了这里。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方丈为何说他们两人在一起太难。
原以为活着时受世俗约束便已经够难的,却不想,死后还要被规矩管辖。心是自由心,身却在人世间。
“阿弥陀佛,净真法师人在西域。”方丈微微阖目,使得祁婠伊看不清楚他此时眼中色彩。
祁婠伊不知道方丈说了这么多久,终于在这一句回答的时候加上了一句“阿弥陀佛是不是因为也终于有了一丝丝动容,反正她是想要骂一句这狗屁规矩了。
与方丈一番话后,祁婠伊有短时间的迷茫,不过这种迷茫很快便没了。
她是祁婠伊,自小到大什么都没有怕过的祁婠伊,如今一个小小的清规戒律摆在面前又如何,皇家法度她也从来没有放进过眼中。
送走了梵珈后,祁婠伊的第一件是便是去方寸居折了一枝梅花,与上一次进来仓皇失措的心情不同,现在的她平静淡然,折了两枝红梅,一枝放在梵珈中庭的桌上,一枝带回自己的房中。
有了红梅之后祁婠伊也没有将原先的白梅花移走,而是又寻了一个玉瓶将红梅摆放在了一旁。
有时候夜里睡不着便起身闻闻暗香,幽香抚她入眠。
梵珈说得没错,这些日子他的严格督促让她已经养成了习惯。
现在即便是他不在旁督促,她也能早起,自己去禅林中禅坐入定,在藏经阁抄经。她抄经抄得极快,原先二十卷抄了十多日,现在才几日便又抄了十卷。
她有时候还是会去洗心亭转转,坐在最后一个桌子前听老和尚讲经,与一开始的迷茫状态不同,她现在已经完全能够理解了。
有时候还被老和尚叫起来给小沙弥们阐释一二,老和尚满意地点头,底下小沙弥们发出惊叹。
只是不会有一个人突然从后面出现叫走自己。
祁婠伊发现自己开始想念梵珈了。
那种想念细细密密,从各个方向朝她侵袭而来,是禅林里的枫叶,是浮屠塔中的灯,是纸上洇出的墨团,亦是远处洗心亭中小沙弥们跟着念经时候的梵语。
她开始在方寸居的后院中望着红梅发呆,很奇怪,有时候想起的是林如鹤,有时候想起的是梵珈。
或许她下意识的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一个人。
即便是梵珈那样肯定地说过自己不认识林如鹤。
她会在抄写《华严经》的时候,再顺带看一眼梵珈默写释意的金刚经,笔停了几次,她会想梵珈抄这一句话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祁婠伊一向坦荡明朗,喜欢了便是喜欢,可她从未被思念这种磨人的情绪折磨过,软弱的情绪祁婠伊不允许自己有,可到了思念这里,它丝丝缕缕朝自己渗入,她半点抵抗不得。
这使得她有些低落。
而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第六日,梵珈回来了。
不过他并不像去时那般意气风发地回来,而是被同行的小沙弥背着回来的,彼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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