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离开?”祁婠伊并非死缠烂打的人,既然不让她一同去,那便罢了。不过几日,她留在寺里等着便是了。
“等会儿收拾好东西。”梵珈道。
“下山做什么?”祁婠伊又问。
“开坛讲经,渡人。”
祁婠伊不说话了,她之前还质疑他只高座在寺院之中,不知人间疾苦,可现在他真的去了,自己又不愿意。
“那我送你。”祁婠伊道。
梵珈点头,这一次没有拒绝她。
梵珈回房收拾了东西才离开的,还带着两个小沙弥,听说是跟着他学习中的两人。祁婠伊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在佛法上的造诣已经到了可以教化旁人了,还教了那么多人。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祁婠伊才道:“我进你院子的时候,去了里面,发现里头有两树红梅。”
“是吗?贫僧不记得了,应该是从前便有的,从贫僧住在那里开始,那里便有红梅的。”梵珈回忆道,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公主喜欢?”
祁婠伊迟疑了一下,才点头道:“喜欢,我往后可以在那里折红梅吗?”
“可以,门未锁,公主若是想要,进去便是了。”
“高僧的俗名叫什么?”祁婠伊紧紧盯着梵珈的脸问道,那一双眼睛,其实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这双眼睛冷淡了许多,似蒙着一层纱,叫人看不清楚。
梵珈的眼中露出迷茫,过了一会儿才道:“不记得了。”
祁婠伊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她勉强笑道:“我忘记了,之前已经问过高僧这个问题了。”
“那高僧知道一个叫林如鹤的人吗?”祁婠伊攥紧了手心,太过紧张的她没有发现,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尾音都是颤的,她心中忐忑。
希望是他,又不希望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他为何还会出家,就算是彻底将自己给忘记了,那又为何还栽着那两树红梅。
不过梵珈这次只短暂的思考了一会儿便摇头:“不知道。”
眼中连半点似曾相识也没有。
祁婠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了自己心口。
其实梵珈和林如鹤除了眼睛没有任何地方相似,林如鹤大胆放肆,做什么事情都懒洋洋的,而梵珈他一心向佛,凡事都认真对待,而且林如鹤没有梵珈额上的那一颗朱砂痣。
祁婠伊在心中苦笑,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自己这是疯魔了,只因为眼睛相像,只因为他住处有红梅,便觉得梵珈就是林如鹤了。
“怎么了?公主要找这人?”梵珈问道,他比祁婠伊高很多,两人此时并肩走着,他略微低头便能看到祁婠伊颤抖的睫毛。
原本是不该问的,可那睫毛颤得他有几分心烦,下意识便问出口了。
“是。”祁婠伊点头,没有解释为何要找那人,但声音明显低落了不少。
梵珈觉得自己更加心烦了,可这份心烦来的莫名其妙,他只能自己压下,按着心中那点儿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出现过的躁动,离开了寒叶寺。
梵珈的身影渐远,祁婠伊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方丈。
她方才刻意跟着梵珈走在前面,就是不想要方丈听到他们两人所说的话。祁婠伊虽然不在意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和尚这件事情,可梵珈毕竟身在寒叶寺,若是叫方丈知道,定然麻烦。
她走向方丈,记起自己上一次见到方丈要问的问题还没有说完,张口想要问,却听方丈先开口道:“这还是他头一次下山,这孩子太倔。”似感叹,嫌弃中还带着一些骄傲。
祁婠伊笑着道:“高僧之前说过,自小便是在方丈身边长大的,那么他的佛法经文都是跟方丈学的?”
“老衲可没有教过他自行下山渡人。”方丈不满道,“我只盼着他能安安心心地留在寒叶寺中读解经文,悟上乘之法,他却偏去求苦修行。”
话是责怪的,可他语气中还是对梵珈的亲近。
“高僧是自请离开的?”祁婠伊挑眉问道。
“是,跪着请来的。”方丈无奈道,“从前便提过,老衲并未同意,这次不能知道怎么了,又想了起来,硬生生跪了好几个时辰,他就是觉得老衲心软。”
想起之前梵珈走路微跛的腿,她明白了,原来那日便来方丈这里求过这件事情了。
“方丈就是心软。”祁婠伊笑着道,望着远处已经看不见了的身影,“而且这又如何是苦修行?高僧这是善摄众生,齐成佛道,应是上上善事。”
方丈看了祁婠伊一眼,没有继续同她争论,若有所思地看着祁婠伊问道:“公主还有别的话要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