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在整个寒叶寺的后山,曾见过那里红梅白雪枝头,少年唇红齿白,画面美到她这么些年都忘不了。
鸢尾听公主的话也笑笑,没有说什么,她也早知道公主对红梅的执念之深。
祁婠伊每次坐禅回来都会躺在床上歇息一会儿,也不是睡觉,就是浑身都了,这会儿却不知为何睡着了。
她是被鸢尾唤醒的,醒来的一瞬间便直接将被子掀开了,她直接坐起了身来。
醒来时浑身没有力气,待到清醒了便觉精神。
祁婠伊原以为梵珈今日有事,晚课也会不在的,她已经做了白跑一趟的准备,却不想去的时候,梵珈正在里头坐着,手中捧着一卷经书。
祁婠伊看到他的时候便一愣:“高僧下午怎么不见了?”
梵珈缓慢从书中抬头:“在藏经阁。”
“哦。”祁婠伊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将自己桌上的经卷翻开听他讲。
梵珈开始为她讲经,祁婠伊现在能够确定,梵珈中午时候情绪确实是有些奇怪的,现在更加明显了。
他平日里讲经的时候,最爱举例讲故事,还爱将一些旁的佛偈,以此来教导祁婠伊,还没事喜欢让祁婠伊说一说自己的观点,可今天却没有,今天的梵珈格外沉默。
即便是他一直在张口讲经,从无量劫中修行讲到了普贤菩萨颂言,讲了那么多故事经文,她却觉得他沉默异常。
祁婠伊不是个有什么事情便藏着不说的人,她将疑惑直接说出了口:“可是我中午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你为何这副姿态?”祁婠伊皱着眉头,将手中的书反过来扣在桌上,直视着梵珈问道。
梵珈从经文中移开目光,面露疑惑,见祁婠伊毫不客气的质问,他也不恼,解释道:“与公主无关,还得多谢公主,公主短短几句话,令贫僧醍醐灌顶。”
祁婠伊听了这句话便觉得梵珈是生了病,脑子烧糊涂了,她下意识的便伸手往前探去:“和尚你是不是脑子烧坏掉了?”
只不过她的手才碰到他的额头,他便立即往后退了一步,跟触到了什么毒物一般。迅速而仓皇地躲开,甚至连眼神也不给一个。
祁婠伊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动作不大合适,匆忙收回了手。大概是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发觉梵珈并非冰冷,加上他确实教会了她许多道理,她心中不自觉已经对他亲近不少。
祁婠伊注意到梵珈耳根有些泛红,不等她调侃,又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梵珈的腿似乎是伤到了。
他往后退的时候明显行动不便。
祁婠伊问道:“高僧的腿怎么了?”
梵珈不动声色地重新坐好,将腿藏在了桌面底下,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祁婠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大概猜到了他下午去做什么了,也不再多问,认认真真地听他继续讲经了。
她没有非得知晓旁人隐私的兴趣,不过察觉到他情绪似乎不对,这才多问了两句,现下确认了与自己无关,又是不便多言的事情,她也很懂得沉默。
两人就这样过了晚课时候,梵珈仍手捧着这经卷,没有要走的打算。
祁婠伊坐在原位置上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离开了。
夜里雪停了下来,床边透着点月光进来,正一点点洒在那一枝白梅上头,祁婠伊看着便想起了白天梵珈退避的目光,心中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她翻了个身,将身子转向了墙的那一边,转过去之后仍是没有睡着,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方才是将床纱撩起来了,若向看不见那白梅,其实只需再将床纱放下便是了。
这么一想,心中便更烦躁了。
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已经睡过了,还是因为月光太亮了,衬得那枝白梅愈发清冷动人。
祁婠伊翻来覆去几次仍是难以入眠,终于起身,穿了衣裳,又取出一件鹤氅披在外头,推开了里头的门。
她一出来,外面的鸢尾便醒了,里头是中衣,外衣披在身上,手中端着一盏烛台,睡眼惺忪地看向祁婠伊,以为祁婠伊出来喝水或是房中的炭火灭了,却不想,见她衣裳都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了。
鸢尾有些疑惑:“公主怎么起来了?”
祁婠伊也头疼:“睡不着,出去踩踩雪,外头雪停了?”
“天刚黑的时候便停了,这会儿子月亮都出来了,也是白日里雪下得大,这才定了些积雪。”鸢尾手上提着一盏灯,正在借着火点亮。
“你去睡吧,我出去一会儿便回来。”祁婠伊接过鸢尾手中的灯道。
鸢尾也不执意跟着,左右有近卫跟着,不必担心,她将又准备了一个手炉,给祁婠伊塞进手里:“夜里寒凉,公主仔细冻了手。”
祁婠伊左手抱着手炉,右手提着灯笼,弯起眉眼朝鸢尾笑了笑,随后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