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祁婠伊下意识便反驳道,“除过父皇,还有谁敢强留本宫在这里?”
“公主或许不知,圣上将公主送来,不单单是留在这里而已,佛经佛理,皆是公主所须学的,圣上将这一任务给了方丈。而现在,方丈将这一任务给了贫僧。也就是说,贫僧若说公主没有学好,公主便不能出寒叶寺的门。”
他口中这些话若是换一个人来说,必定尖酸刻薄,可他却目光坦荡,神情冷然。
祁婠伊觉得,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讨厌,比宋峥还要讨厌。
梵珈说完那些话便转身走了,看也未看站在他面前的十一一眼,十一见他自行离开,便又回到了门口。
祁婠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回了房间,还顺手将门甩了过去,仿佛那门就是梵珈一般。
禅林里,不情不愿的祁婠伊与梵珈对立而坐。
远处,原本还有几分担忧的方丈舒缓了眉目。
方丈是方才听说顺平长公主闹了脾气才过来的,谁知道还没有等到他去公主的院落,梵珈就已经将问题摆平了。
他记起昨日梵珈来找自己的时候,当时他还很惊讶,还有什么事情是让梵珈能够上心的。
而梵珈只是平静地问了公主来的寒叶寺的原因和目的,他一一的告诉了梵珈,不过没有提及多年前的那一劫难签。
梵珈当时眉毛蹙了起来,良久之后才道:“徒儿自请负责此事。”
“你其实不必……”方丈有些担心,又想起他说的渡人之词。
“如法布施。”梵珈神情坚定道。
其实将此任务揽在身上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发觉这个公主实在不守规矩,静心根本便管不住她,这样一来,学经抄经成了玩笑,梵珈觉得不妥。
最后方丈见他态度坚定便应了下来,应下来之后担心也是有的。
梵珈自入门时候便潜心修佛,甚至之后连山也没有下过,性子单纯。他身为佛子,布施这样的是本便不是他需要做的,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念经修佛,为众生祈福。
而顺平长公主方丈也是有耳闻的,从来骄纵,他只怕两人难以相处。现在看来,倒是他的担心多余了。
方丈只远远看了一眼,见两人相处和谐便又离开了。
而安静坐在梵珈对面的祁婠伊,趁着梵珈闭眼便开始瞪他。
她方才在房间里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又缓慢地跟了上来,她到的时候,梵珈正在了无殿的敲着木鱼念经,大抵是他念得太快了,声音又含糊不清,所以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梵珈见到她来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意外,又没有祁婠伊猜想中的得意,他只是神色淡淡地朝祁婠伊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便也出来了。
正在祁婠伊瞪得认真的时候,梵珈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梵珈是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分明该有万种风情,看人的时候却尽是凛然之意。清冷的凤眼对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掩藏愤怒的杏眼,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良久,梵珈开口:“闭眼。”
祁婠伊乖乖地闭上了,片刻之后又意识到不对,自己为何这么听话,她又重新将眼睛睁开。
赌气一般看着梵珈的眼睛。
而梵珈只是淡淡提醒道:“睁开眼睛易扰乱心绪,这样的禅坐是无益的,公主这样下来只会是枯坐。”
这话昨日他就说过了,祁婠伊自然记得,不过现在要她听话她实在是不情愿,离自己不远处这个臭和尚方才还威胁过自己,而自己此时脚趾疼得不像话,连带着原先脚掌的伤也开始疼了。
祁婠伊不情不愿地闭上双眼。
原以为昨日坚持了下来,今日便能轻松些,却不想今日更加难受了,昨日肩膀胳膊的酸痛比今日同样的动作唤醒,她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脑袋也越来越沉。
迷蒙之际,她听见梵珈好似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只是她听不清,大抵还是些教训自己动作松散之类的词吧。
只是她倒下的时候,好像在那一双清冷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瞬的迷茫。
没错,是迷茫,不是担忧着急或者慌乱。
呵,没人性的臭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