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多久了?恐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宇文渊只是静静的听着,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的心头一阵温热。
忽然琴声一个高昂,整个琴曲变得激烈澎湃,似是黄沙阵阵的沙场上,两军相交,正在进行着一场不死不休,血流成河的杀戮,铁骨铮铮却马革裹尸,白骨皑皑。
宇文渊一张深沉的凤眼内顿时升起了几抹惊讶,瞬间双眼一眯,飘逸的白袍无风自舞。
那一段他不愿回忆,亦不敢回忆的过去深深的埋藏着,却在此刻隐隐的浮现。
扬意嘴角的笑容已经转变成一道诡异的弧度,极致的上挑着,葱白纤长的指尖在琴弦上飞快的舞蹈着,将那种肃杀的气氛演绎的淋漓尽致,亦让宇文渊身上的杀气蔓延的飞快,就连那轮弯月在此刻看来都显得有些黯淡。
宇文渊,你可是觉得这一曲很是熟悉?
初相见,我不过是一个刚接任城主的小丫头,想要装老成却总是显得笨拙,而我却把你错认为一个浪迹江湖的侠客。可是现在看来,还真的是很可笑呢,哪个浪迹江湖的侠客会有一身清贵出尘的气质。
再相见,我从你眼中看到了韶华初现的惊艳,你可知我的欣喜?我们相识三载,厮守数月,你可知我愿意为此倾尽天下?你破我城池,毁了我们的大婚;我含笑饮下了你喂下的毒,城墙上乘风而舞,只为还你当日的一个心愿,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拿我全城城民的性命陪葬!
扬意心中的激愤越显浓烈,似是在地窖中已经珍藏了数百年的美酒一般,只要一揭开封存的红纸,那浓烈的酒香便疯狂的蔓延在空气中,闻之欲醉。而现在那激愤就像是那美酒,一旦揭开,便如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叮--”
琴弦应声而断成了两截,似是已经承载不了扬意心中那如洪水猛兽一样的愤恨。而这一声震住的不仅是扬意,同样的还有屋檐上的宇文渊。
扬意缓缓的抬起纤长的指尖,嫣红的血珠似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着一颗的狂乱窜出,伸出小巧的丁香软舌轻轻的舔了起来,红唇染血,映衬着那双妖冶诡异的桃花美眸,更是显得娇媚惑人。
耳边听着破空的声音渐远,似乎还透着些许的凌乱,不禁吃吃的笑开了。
宇文渊,有些事情想开了便是想开了,若是想不开也是无法。既然我已经下定决心踏上这片土地,那么便是我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了!血债必定是要用血债来偿还!既然你破我城池,那么便由我来颠覆你的国吧!
宇文渊脚步略显凌乱的步入朝华殿,一把推开了正殿的宫门,吓得整个朝华殿的太监婢女大气都不敢喘的,簌簌发抖的跪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遭了鱼池之殃。说实话,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的皇帝这么的失常的。以往的宇文渊,总是温润如春风,嘴角含笑的让一群小宫女心头小鹿乱撞。即便是朝中有什么事情,也是静默不语,只一个眼神便能让人颤抖。可是今日这种暴风雨欲来的气势却是彻彻底底的把他们震撼住了。
“滚!”
一声低吼传来,瞬间整个朝华殿只剩下宇文渊和他贴身随侍的大内总管沭显两人,而沭显却是在不断的擦着额间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朕让你滚,聋了吗?”
沭显显然是一愣,真的是没想到那声低吼是对着自己吼出来的,但是随即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朝华殿,并且还顺带关上了宫门。凉风一过,沭显浑身一个激灵,轻呼出一口气。自从六年前从画城回来后,皇上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虽然以前总是以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气度掩饰自己,但是自从那次回来之后,身上的暴虐之气似乎是淡了不少,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有增无减的啊。
沭显不断的感慨着,却还不忘低声咒着,若是让他知道了,为何皇上出去一趟回来就大显龙怒,他定是饶不了那个人!
宇文渊一身戾气的站在偌大的朝华殿内,渐渐的变得孤寂。静静的看着那个被自己摩挲的已经变得平滑的书架,终究是换来一声叹息,自己竟然是不敢哪。
是,不敢!
想他宇文渊,乃这天下三大霸主之一,这世界上竟然还存在着让自己不敢的事情!
那些被他深深埋藏的过去在刚刚的那个瞬间被挖了出来,就像是自己小心翼翼珍藏着的不为人知的珍宝突然被暴露在阳光底下,那种愤怒可想而知。
若是那琴弦没有断,怕是宇文渊会亲自动手去捏断那舒扬意的脖子的。
想到此,宇文渊刚刚被孤寂所取代的戾气又慢慢的显现了出来,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残酷的笑意,舒扬意,你可真的是彻彻底底的勾起了朕的兴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