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浔趁夜归家,心底仍是惶然,偏生除罪籍是大恩,凭她的身份地位,实?在是对傅玦无以为报,而傅玦身份尊贵,若真有那心思,她该如何抗争?
莫说先临江侯在瑶华之乱中对卫陆宁三家之行,便是如今她隐姓埋名隐藏踪迹,也断不可能与权门贵胄们生出丝毫牵扯,何况她即便得了良籍,与亲王之尊亦隔着天堑,若傅玦以强欺弱,那便是她看走了眼。
戚浔临睡时心存侥幸的想,或许傅玦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许傅玦是慈悲心肠,并没有她想的那般骇人。
翌日清晨,戚浔照例起个大早至大理寺衙门应卯,可还未进值房,便被宋怀瑾叫住,戚浔有些意外,“少卿大人怎么来的这样早?”
宋怀瑾上下打量她片刻,“昨夜户帐可办妥了?”
戚浔应是,“办妥了,改日去衙门取户帖便是。”
宋怀瑾唇角微抿着,像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片刻后到底忍不住的问:“王爷可对你说什么?了?”
戚浔如何不明宋怀瑾之意,她朝四周看了看,低声道:“王爷没说什么?,大人您有话直说无妨。”
宋怀瑾便道:“我前次对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王爷待你颇为看重,你若是男子也就罢了,我还能当真以为是王爷赏识你,可如今,我在琢磨王爷这是什么?心思。”
戚浔闷闷的问:“那大人琢磨出来了?”
宋怀瑾拧着眉头道:“王爷今年已近二?十又三之岁,却尚未娶妻,我听说,他身边连婢女也无,他回京数月,京城不比军中那般艰苦,且他早晚要留身边人,要成婚,若王爷当真起了那般心思,你可愿意跟着王爷?”
戚浔听得寒毛直竖,“王爷身份贵胄,卑职有自知之明,卑职不愿高攀。”
宋怀瑾叹气,“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你可知?”
戚浔抿唇道:“卑职虽是女儿身,却还未想婚嫁之事,且有句话说,宁做良家妻,不为高门妾,卑职知道您说的跟着王爷是何意,卑职不愿!”
宋怀瑾闻言便问:“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作何打算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吧?”
戚浔下颌一扬,“卑职有一门绝好的手艺,卑职愿一辈子在大理寺当差,为大周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卑职并无嫁人成婚之心!”
宋怀瑾一副活见鬼的模样,“一辈子在大理寺当差?你是在与我玩笑不成?”
戚浔大义凛然道:“卑职并未玩笑,卑职虽是女子,却也志存高?远,师父将毕生所学传授与卑职,卑职自然不能辜负他老人家,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为百姓正公理,为世道辨黑白,卑职愿舍生——”
“停停停……”宋怀瑾忍无可忍打断了戚浔,“你一个小女子,谁要你舍生取义?你少拿这些话来哄我!”
戚浔也知话说大了,轻咳一声道:“总之,少卿大人这般英明,必定明白卑职的心思,卑职不是那种人啊——”
宋怀瑾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正是如此,才担心你粗枝大叶不明白我担心在何处,如今王爷并未表露心意,咱们也不好说什么?,我看你心里?有个数,知道该忌讳什么?,最好找个机会对王爷表明心志,我看他也并非强取豪夺之辈。”
“卑职明白,您放心。”
宋怀瑾见她乖觉应下,又语重心长道:“你也得好生想想以后,我一个大男人尚且都想着哪日致仕归家,你个小姑娘却想着在衙门干一辈子,这像话吗?”
日头高?悬,衙门人亦多了些,宋怀瑾一边往正堂走一边道:“如今宫中女官多,宁阳长公主还提过允女子入朝,可此言一出,不知遭了多少朝臣反对,你想在衙门干一辈子,怎么,你还想入朝为官,做那开天辟地之人不成?”
戚浔赔笑,“卑职哪有那等抱负?”
宋怀瑾便道:“你便是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才,可你是罪族出身,如今得了良籍,也不过是平头百姓,哪有你施展才学之地?若你出身王侯之家,倒还有些可能,前日来咱们衙门里的长乐郡主,听说常陪宁阳长公主出入御书房。”
“明白明白,卑职明白。”戚浔恭谨的道:“卑职哪敢想那般高远,何况卑职如今在大理寺当值,又遇见您这样的上司,已有用武之地,卑职已心满意足了。”
戚浔嘴甜,宋怀瑾也省了念叨,转而说起正事:“稍后我派人往城南去一趟,看那家卖百色闭壳龟的店家都卖了哪些人,其他人都去城西,我不信一家都搜不出。”
戚浔应是,“那卑职也去城西。”
宋怀瑾应好,又叫王肃进门,吩咐道:“你带人去城南,找到昨日那鹦鹉铺子掌柜说的,城南长门楼街帽儿巷卖名贵龟类的店,问问可有人在他那里买过百色闭壳龟。”
王肃听令,很快带了二?人一同往城南去,宋怀瑾又叫来谢南柯和朱赟,“点二十人,今日大范围搜罗城西,从柳儿巷开始一路搜到西市。”
谢南柯和朱赟去点人,周蔚凑上来问戚浔,“戚浔,昨日王爷有何吩咐?”
戚浔道:“为我除罪籍之事。”
周蔚哦了一声,一副若有所思模样,就在这时,衙门外却进来一个京畿衙门来的公差,进门便问:“敢问少卿大人在何处?”
周蔚快步迎上去,“你有何事?”
衙差急道:“定安伯府的人去了义庄,要将伯府二?公子的遗体带回府中,我们拦不住,遗体已经被带走了,特来禀告少卿大人。”
宋怀瑾从堂中大步而出,沉声道:“带走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之前,天亮不久他们的人就到了,是伯府管家带着棺椁去的,我们义庄只有两人看守,阻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