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他随口问道,似乎是边问边在被窝里翻了一下身,当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睡意矇眬地“嘘”了一声,“等一下,先不要说,让我猜猜……是为了欧尔麦特吧?”
“……”
虽然是没错,但她没有打算在公共电波说出来。
她想起了不良青年的惊恐表情,随便扯了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如果我说,是因为有谁在我们的鼻子下,偷偷摸摸做些不讨人喜欢的交易呢。”
“啊,是吗。”
闻言,田口六藏轻嗤了一声。
——少来,这点小事根本犯不着委托他。
他是刚睡醒没错,但脑子没有糊掉,通常这位大客户委托他这种自由黑客的时候,未必是手下没有能用的人,只是不想暴露自己人而已。
“好吧……不想说就算了。”他在没有任何人看到的秘密居所耸了一下肩,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种老练的精明,“看在是你的份上,这工作我接了——其实我不介意你委托全部的视频的,反正对我来说,都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然后你就能得到更多报酬,对吧。”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别开玩笑了,一个半个镜头就算了,一口气拿走全横滨的监控视频,是生怕没人知道我在调查什么棘手事件吗。”
“随便你,只是一个建议而已。”田口六藏又翻了一下身,“明天前,你就会收到想要的东西——因为你的委托向来都是急件,所以是老价钱,一分钱都不能少。”
“当然,一分都不会少。”歌川谣保证道。
“……还有。”
当她打算挂断交易通话、稍微放下手机的时候,另一头传来了田口六藏的叫唤,即使觉得对方可能只是打算说什么无谓的东西,她还是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怎么了?”
“我们认识快要三年了吧。”他慢吞吞地说道,虽然语气有够漫不经心的,但确实是毫无疑问的邀请,“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了,有空出来吃个饭怎样?”
“有空再说。”她说。
果然是无谓的事情。
她的手指果断地按下了切断通话键,手机立刻回到比较顺眼的待机状态。
——嘟……嘟……
田口六藏听着手机传来冷酷的忙音,搔了搔乱蓬蓬的头发离开被窝,不由得咕哝一声“真是不可爱”,不过她的委托向来要紧,他还是认命地坐起来工作。
——谁让她是救命恩人呢。
……
另一边的歌川谣看了一眼窗外濛亮的天色。
实际上,她带着属下忙了一个晚上后,已经是清晨六点了,正好是正常人起床出门的时候,作为一只整晚没睡觉的走狗,对于田口六藏那个凌晨睡觉下午起床的自由业者的抱怨,实在是无法感同身受。
今天看来已经来不及补眠了,只来得及回家洗一个热水澡。
但是,总比没有的好。
她换下工作用的黑色裙子,穿回浅色系的休闲衣服离开港黑大楼,沿着海岸线回家。
这一带都是地价昂贵的商业区。
原则上没有规划出住宅用地,最接近的商住两用大楼也得经过二十分钟的步程,其实随便坐些什么巴士或者是JR线才是正常选择,可惜现在是上班潮最高峰时段,现在挤过去只能变成被压在罐头里的臭鱼。
海边径的堤坡就不同了,这里美丽得足以成为景点,天空湛蓝得像宝石,空气清新,早晨有风和日丽的天气,还有出门散步的老人小孩,与在进行社团晨练的少年少女们。
“——还有两圈,我们的目标可是全国三连霸,大家不要松懈!”
“喔!”
一群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高大少年跑过,也许是因为这些同龄人的表情实在太具朝气了,她稍微出神地多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刻,有谁几乎撞上她。
“Oh……!”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眼眶深陷的金发男人,他似乎在一边散步、一边看着海岸线发呆,没有意识到自己几乎要撞上一个小女孩,但身体的反应让他自动避开她。
然而,他忘记了自己站在堤坡上。
当他踩空了步伐、几乎滚下斜坡的时候,下意识地捂住了腰侧的位置,可是,那只手却中途被谁强行扯住了,连带着身体都停止了摔下堤坡的去势。
——是那个小女孩。
歌川谣伸手拉住了他,就像拉着一只纸风筝一样轻易,男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细瘦得彷佛一折就断的小臂,它绝对比大部分人的手都更有力。
……得、得救了。
“不好意思,先生。”
她对着放松地跌坐在草地上的金发男人说。
后者抬起头,看到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倒影着早晨的光彩,如同一块水晶一样,她的声音就像水滴落石一样清澈干净。
她弯下了腰,伸出手说道——
“……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