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第一个任务这样折腾后,淮玉有些十年怕井绳,总是担心系统再冷不丁地颁布一个难度这么大的任务要他完成。
真的对他太不友好了。
好在接下来几天,系统除了每天早上和晚上的例行机体检查,再也没吱声,而且就像系统预测的那样,淮玉的病症很快就痊愈了。
就算没有任务触发,淮玉也不是在一盏明湖里干坐着。
他现在缺失了很多的记忆,当务之急当然是要把那些空白填补起来。
于是这几日,淮玉总是拉着封十九问东问西,不留痕迹地从他那里了解到了很多自己遗忘的东西。
也从系统那里捡起了一些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
比如,他刚从一场大火中死里逃生。
比如,因为这一场大火,他失去了他的父皇……从小到大,最疼爱他的父皇。
“咯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淮玉将目光从镜子里的自己身上挪去,一扭头就看见了封十九。
殿内的烛火柔和,封十九站在门口,被淮玉一瞬而过的茫然目光刺到了。
“殿下,您今天一天都没有出来走动了,属下陪您在殿外散散心吧。”
淮玉摇了摇头,又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封十九走到淮玉身后,听他开口问:“……我为什么会觉得有些难过呢?”
封十九本来不想对淮玉再提起摘星台的那件事,可淮玉铁了心想知道,他向来不知道怎么拒绝淮玉的要求,只能如实将那场大火的结果说了出来。
他以为淮玉主动开口问,应当是已经从那件事里走了出来。
可原来,有些事是无法淡忘的。
“殿下……属下不知。”
听封十九这样回答,淮玉迷茫了,因为他也不知。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从早上得知摘星台的事,就觉得心头很压抑。
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明明这个所谓的“父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可从封十九的口中听到这个人,竟然会这么难受。
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腾而来的难过,密密麻麻的,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就好像,在这个“父皇”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让他很伤心的事,所以想起来的时候,连呼吸都是痛的。
淮玉猛地闭上了眼,再睁眼时伸手摸了摸自己右眼角下的一块鲜红的印记。
是那场大火留下来的,伤口有些深,没办法彻底消除,要一辈子留在他的眼睛下了。
封十九看着镜中的淮玉,由衷开口:“很好看,像一片金羽。”
“金羽?”淮玉有些好奇,成功被封十九拐到了别的话题上。
封十九点了点头:“对,金羽是眦鸟的尾羽,在夜间会散发出熠熠金芒,故名金羽,是眦鸟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淮玉盯着自己眼角的伤疤看了又看,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他开口:“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我好像记不起来它是什么样子。”
封十九欲言又止,他想了想,最终点头道:“的确,殿下没见过。”
可其实,他撒谎了。
整个羽宫,只有两个地方有这样东西。
一处是摘星台的月神像,一处是影宫的斗兽台。
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让殿下靠近摘星台,也再不想看见殿下这般难过的样子。
封十九想到了影宫,那个修建在羽宫地下的角斗场。
暗无天日,阴冷潮湿,永远充斥着血腥和阴谋,永远遍布刀光剑影和无尽的厮杀。
影宫是每一个影卫的出身,也是每一位影卫至死难逃的梦魇。
对于封十九而言,影宫也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就算他已经离开了整整八年,再度回想起在里面的每一日每一夜,也会不由得一阵心惊。
封十九暗自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蹲下身子,单膝跪在淮玉的面前,抬头看着他:“殿下,等属下片刻,属下想给殿下一样礼物。”
淮玉很聪明,他勾了勾唇,朝封十九绽开了一个很阳光的笑容:“你该不会是想送我金羽吧?”
并没有被戳破心思的尴尬,他点了点头,被淮玉的笑容晃得心尖一颤,声音都不自觉地柔软了许多。
他柔声开口,眼中有光:“殿下很聪明,不过只猜对了一半,属下还有一样东西也想一并送给殿下……这是个惊喜,要等殿下亲眼看见才能说。”
他还欠殿下一件成人礼,既然当时没有送出去,不如换一个更珍贵的吧。
封十九从地上站起身,不过一个眨眼间就从淮玉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就在一炷香后,影宫的大门突然大开。
整个影宫上下静止了一瞬。
今天不是影宫开门的日子,既然不是里面的人走出去,那么就意味着是外面的人回来了。
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还愿意再次踏足这个地方……真是不可理喻。
而最让人不可理喻的还不仅仅是这个。
当影宫的管事看到封十九站在斗兽台的门前,仅仅是为了一根眦鸟尾羽就决定和台上那个凶猛异常的眦鸟角斗的时候,看他的目光简直如同在看一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