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能这么迅速就在官家跟前取得信任,也跟韩琦前期老替他在官家跟前说好话,举荐他有关。
可偏偏就这样一个令人尊敬的老臣,长者,却因与王安石政见不合,又是反对派的首领,王安石在官家跟前直言有韩琦在,新法就难推行,要官家二者择一。此时的官家自是锐意进取,韩琦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失了君心。
事后他便一“病”不起了。
韩琦一倒,其他人就不干了,甭管反对的还是中立的,就连以往的好友司马光,提拔他的长者欧阳修等人,全都站到了王安石的对立面上,他对于推行新法的态度反而变得越来越坚决,手段也愈加简单粗暴,凡事不肯听从他指挥的,要么贬去外地,要么就调去无关紧要的差事上,总之要把位置腾出来,交由他的人来办事。
这样一来,反而听不进去同僚的建议,当他们便要与他作对,一意孤行要做自己认准的事。
以他的身份,除了林雍之外,还真没碰到个白身敢像林雍这样站出来说真话。
除去一开始的吃惊之后,现在渐渐冷静下来,思考起他所说的话了。
林雍起身,退开两步,冲王安石作揖。
“大人实在过谦了,外头学子,是我大宋未来之栋梁,全是仰慕大人您、苏先生、范大人等人才聚于此处,但凡您一声令下,他们定愿意为了大宋江山而鞠躬尽瘁!”
他说完,王安石竟大笑起来,还扯到了身上的伤处,咳嗽了两声,边儿上的王鄞紧张,连忙到了一杯热茶水,叫他喝下。
其实这法子,吕惠卿等人也曾提过。
只是吕惠卿说他若不赶快抢占先机,让司马光等人拐走了人心,将来这一批人进了官场,就站在了他的对头,不如先下手为强。
且当初王安石觉得能用法解决的事儿,就都不叫大事儿。
赏罚分明就已经足够了,对于那些学子,并不曾如今日这般上心。
他最在意的是该用什么法子替大宋聚敛财富,因而常平新法、免役法,以及上报了的均输之法一个个的推出,反倒未曾去考虑过那些细枝末节。
被林雍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国子监碰见的少年。
也不知道他如何了,之后便再未见过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看林掌柜见识不凡,胆识过人,可有兴趣替我分忧?”
王安石此言一出,就是公开招揽人才了。
连喝醉了酒的范纯仁都跟着板正了身子,直勾勾盯着林雍看。
林雍又作揖,道:“多谢大人赏识,小民哪儿有什么见识,都是各位大人往日来店里吃东西时,说的话叫我听去了,今日才能在这献丑说上几句。以我的见识,帮不上忙,怕是还得给大人添乱呢。往后能开好这一绝,多为大人们做些还能入口的吃食,就是小民的福气了。”
苏轼听林雍这话,忍不住笑了,“要是林掌柜这手艺都只能是堪堪入口,这一条街上的馆子都不要开门做生意了,怕都得羞愧了。”
堂内的人哄笑了一会,气氛比开始时轻松了不少。
苏辙暗暗思量,怎么他这个大兄到哪儿都能叫人笑开颜,同是兄弟,他却总是冷了场子,好生奇怪。
“你去把那门打开。”王安石对王鄞说道。
“可是外头那么多人?”王鄞犹豫。
“你没听见林掌柜说的,那外头都是咱们大宋未来的栋梁,可不得见识见识他们的才干么?”
王鄞顿悟,也没再多说什么,在其他人有些困惑的目光里,很利索的就把门给打开了。
不开不知道,一开吓一跳。
门口堆了十来个学子,被开门吓了一跳,直愣愣朝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压倒下来。
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动静大的把面馆里吃的正香的人都给引来看热闹了。
孙钰并非那等轻浮之人,可也实在是巴巴儿地盼了王安石许多日,终于给他盼着了,坐不住凳子,也站在了外圈儿等动静。
门开了的时候,前排的人一窝蜂往前扑倒,他反倒因站得远,也没受影响。
前边儿的人倒了,他站着就显得尤为的突出了。
王安石一眼就把孙钰给认了出来,冲他招手,“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