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人忽然微微睁开双眼,在看到他时皱起眉头,小声呢喃:“将军,你快走吧……”
她没道理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拖累了南弘修跟她一起冒险。
“别说话,我先带你出去。”南弘修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将唐昭夜拦腰抱起,向外面走去。
火势越来越猛,连前路都难以看清。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院中,两个飞骑军死死拉住要进去救人的唐飞,他红着眼睛不停地挣扎着。
“你们放开我,我要进去救人!”
宇文敬静静站在一旁,看了一眼身边满脸焦急的赵光,他也没有比唐飞好到哪里去。
宇文敬悠悠道:“你们南将军如此舍生忘死进去救人,看来飞骑军也并非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冷血无情。”
“谁说的,我们就是冷血,就是无情。”赵光一门心思都在那屋里头,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讲了什么。
不过他也没说错,这种奋不顾身火场救人的事情,委实不像他们将军会做出的事情。
南弘修并不是冲动的人,一切行动都以完成皇上的任务为先,更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换作往日,他本应该坚守在宇文敬身边的。
所以这位唐姑娘,对于将军来说一定格外特别。
“出来了!”唐飞惊喜地大喊一声,直奔房门而去。
只见在火光之中款步走出一人,身姿挺拔,衣衫被烧得狼狈至极,但一双眸子却格外明亮,他紧紧抱着怀中女子,仿若刀山火海也毫不畏惧。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已然分辨不出腿上是烧焦的衣料,还是模糊血肉,唯有一双手臂稳稳地抱着怀中人。
所有人蜂拥而上,在唐飞将唐昭夜接过去的一瞬,南弘修才身子向后一仰,彻底昏了过去。
一场噩梦。
唐昭夜梦到自己被烈火包围,她喘不过气来,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像是被扔在油锅中烘烤,难受地快要死掉。
就在她意识开始模糊时,忽而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额头上,她睁开眼,看到那张俊美冷峻的容颜,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着什么。
她想要凑近一些听清楚,但火光中一只大手,生生将他抓了进去。
“南弘修!”
她尖叫一声惊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怔怔地看着头顶床框。
这里是哪里。
唐飞被她吼那一嗓子,差点将手中的药碗丢出去,好险只是飞溅几滴药汤,他惊喜地凑了过来,咧嘴笑着看她:“祖宗,你可算是醒了,昨晚真是把我吓死了。”
“南将军呢,他有没有事?”唐昭夜立即问道。
“你别急,南将军没事,和你一样不过是呛了些烟,应该比你恢复的还快。”唐飞说话时眼神不住地向一旁看去,连忙将药端过来,逼着给唐昭夜喂下。
可是唐昭夜分明记得,昨晚上将军将他的披风给了自己,那么大的火冲出来,怎么会一点事情都没有。
有些事情,越是隐瞒就说明越严重。
“我要去看看他。”唐昭夜掀开被子,坐起身就要下床。
唐飞直接将她按了回去。
“祖宗啊,你快别闹了,你自己的身子还没有养好,等你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房门被推开,唐昭夜立即扭头向门口看去,却见来人一身温润白衣,竟是林展雪。
“表哥?”
看见林展雪进来,唐飞总算是松了口气,有他在肯定能劝住唐昭夜,从小到大唐昭夜最听林展雪的话。
唐飞给林展雪使了个眼色,让他快来救救自己。
林展雪在床榻边坐下,身上有沉静的松木香,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唐昭夜的头顶,轻声道:“幸而你没事,不然侯爷与姨母肯定会伤心,先好好休息,不要再让我们担心了好吗?”
“可是南弘修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唐昭夜说着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我不放心他。”
林展雪心底一沉,仿若一把钝刀在心上反复磋磨着,她的嘴中眼底,如今都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明明她就近在咫尺,却像是远隔了山海重重。
林展雪无声叹息,对她说:“我替你去看望南将军,回来告诉你情况,这样可好?”
“好,那就有劳表哥了。”
“休息吧。”林展雪帮她放下了床帘,像是哄着孩童一般,十分有耐心。
等到林展雪离开了房间,唐飞这才小声骂了唐昭夜一句:“你可真没良心,都没有问问林家表哥为何会来这里,人家特意来汴州接你回京,昨夜又守了你一晚,你连句感谢都没同人家说,还将人家支出去帮你探望南将军。”
“你不懂,不是所有关心我都可以回应。”唐昭夜揪着被角舒了口气。
他们可以亲密到无话不说,却又只能仅仅亲密如表兄妹,再多一步都不行。
她心中将林展雪从来只是当做是自己的表哥,再多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也不会有。
此时小窗外,白衣公子落寞地垂下眼眸,嘴角扯出一抹牵强苦涩的笑意。
原来在感情上,她只是看起来糊涂,实则清醒透彻得很。
林展雪毅然向南弘修的房间走去,向守在门口的赵光说明自己略通医术,被他好生请了进去。
床榻上的南弘修还在昏迷,赵光掀开被角让林展雪看了一眼,只见腿上大大小小的烧伤有好几处,最重要的是他耳后也有一块伤痕。
“郎中的药也已经喝了,只是将军到现在还未醒,不知林公子可有什么法子?”赵光语气沉重。
“他进去并不久,内伤远不及外伤严重。”林展雪先安了赵光的心,让他知道南弘修肯定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