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人莞尔一笑,皓齿莹烁。
“你没关窗。”
??!!
她揉了揉脑袋,费了半天才搞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她艰难地开口,“翻墙爬窗进我的家,然后爬到我的床上?”
克里斯蒂亚诺欢笑着点点头:“对啊。”
她更怀疑自己的神经出问题了,默不作声地瞪着他发呆。
夜风刮过房间,将窗帘鼓鼓囊囊地吹起,像个疯女人在手舞足蹈。
良久,她终于拉扯着嘴角,机械地开口了:“这好像是变态才干的事。”
他笑得更灿烂了,明眸轻眨,悠然问:“那你会报警抓我吗?”
芳妮陷入了沉默的思索中——当然不是思索是不是要报警的问题,而是这个疯狂的美梦是如何发生的。
然后,她试探性的逐步走进床前,坐到了克里斯蒂亚诺身边,并戳了戳他那丘比特似的卷发小脑袋。感觉很真实,但那如梦似幻的气氛却也反而更浓了。
“干嘛?”他不满地横了她一眼,用手撑着身子,在床边坐直,“我只是不放心,想了解你的学习情况,所以亲自来看看。”
哈?真够异想天开的。
芳妮觉得更荒谬,更莫名其妙了。
他是在想什么?深夜寂寞无聊突发奇想?
她困惑不语,完全无法理解他出人意表的行为,也无法好好分析他的动机和想法,同样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为这个甜蜜的惊喜而兴奋。
但当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漂亮眼睛时,她混乱的头脑忽然安静了下来,也不再去费神深思他的举动了。因为她隐隐约约地相信,自己正身处美好的童话幻梦。
——梦里怎么样都无所谓,也不用多想,结了奇缘,遇上仙子,好好放松尽情享受就行。
因此,她欣然一笑:“你还真关心我。”
他交叉起双手,怡然自得地说:“当然,我总是这样关心身边人的。”
“嗯,我看出来了,谢谢。”她好笑地点点头,“不过,我还是得说,你打断了我的复习。”
克里斯蒂亚诺霎时夸张地瞪大了眼睛,用一副受惊的表情看着她。
“你还不打算休息?”他恐怖地连连摆手,“你这分明是考前恐惧症。这可不行。”
她摊了摊手,哀叹道:“也许吧。但是,我这次确实不能再失败了,我一定要得A,A-都不行。”
闻言,他皱了皱眉,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你可别告诉我,你上次考试的所谓失败,就是没得A?”
她撇撇嘴,反问道:“B+还不够差吗?反正对我来说,一次就够糟糕的了,拿两次简直是奇耻大辱。我真的差点就跳楼了。”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然后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的老天,我还以为你是得了CD甚至挂了科呢。”他受不了地说,接着就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像一个好脾气的兄长。“对自己要求高是好事,但是——瞧,如果我输了一次,或者哪场比赛没进球,或者少拿了一个冠军,我就要去跳楼的话,我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
她自嘲地笑了笑,向他竖起大拇指。
“当然,你是越挫越勇的类型。”她说。一旦陷入了感慨,她便又开始自顾自地随心所欲滔滔不绝。“比如,最好的四年巅峰期,连续输给梅西,金球奖1:4——噢,我估计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该出现心理阴影了,被打击得提前退役都有可能,可你却能凭意志力逆天改命——老天,你真的是钢铁,对自己一辈子都那么狠,处境越是艰辛,越是突显你的强大,还总能出人意表地超越坎坷实现反击,朝凛冽寒风发起进攻,再累再煎熬也从不示弱,姿态永远那么狂,那么锋利漂亮,强悍到全世界不服气也得服气。这样凌绝于顶的灵魂是与神比肩的无限涵宏,而要始终保持这种伟岸又是何等巨大的艰辛?偏偏你做得到。”
克里斯蒂亚诺听得愣了愣神,颊边逐渐升起淡淡的红霞,很快便掩着嘴,愉快地轻声笑了起来,并且一笑就停不下来,为这份小小的快乐而忘乎所以。她看到他眼里的晨曦越发耀眼夺目,仿佛云蒸霞蔚中的一抹璀璨的霞光。
“哇,你好久没这么夸我了。”他抿嘴笑道,“再多说两句吧。”
芳妮瞬间尴尬地回过了神,捋了捋头发,然后用啼笑皆非的神情看了他一眼。
“等等,你好像是来安慰我的吧?”
他好像这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
“没错,你了解我越挫越勇的优点。”他认真地说,“那你不应该好好向我学习吗?”
她只得向他摊了摊手:“说和做是两回事。你是越挫越勇,我就是越挫越怂,这大概就是上帝安排的特点,几乎跟物理属性一样不可逆转。”
克里斯蒂亚诺一脸不认同地摇了摇头,说:“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是这样?再说,你总不可能真的去跳楼的,对吧?你本来就够聪明了,照我看,你想要A,需要的甚至不是更努力,而只是更放松一点——这还不够简单吗?”
“别开玩笑了。”她马上心有余悸地挥挥手,“我就是因为太松懈,这学期成绩才会那么差。”
他似乎觉得有点头疼不知所措了,咬着指头仔细沉思了一阵,才想到该说什么。
“可是,学校的成绩也并不代表一切。”他指出,“它在不同的情况下重要性有所不同,但反正怎么也不可能完全定义一个人,你为什么那么在乎这个呢?我读书的时候,成绩可比你差远了,现在不也是世界第一的罗纳尔多?”
“你怎么一样?你很早就找到了自己的梦想,目标明确,是要成为全世界最好的球员,根本从不在乎学习,而你作为球员的天赋也完全匹配你的野心,读书成绩当然不重要。”
他对此不置可否,又追问道:“那你的梦想是将来做什么呢?和读书成绩关系很大吗?”
她这下可被完全问住了,默默低垂着脑袋,掩饰阴郁的心情。
“我没有梦想。”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有梦想也是件幸运的事,如果还有实现梦想的实力,那就是天选之子了。就比如你。”
克里斯蒂亚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双眼睛里映射出的是生活和欢乐,是流光溢彩的云霞和霓虹。
“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接受,“我可不相信你会是那种内心麻木,没有理想,得过且过的人。”
“但我就是。”
“我不信。”
那满脸执拗令她哑然失笑,某个瞬间黯然垂下眼帘。
——梦想她确实从八岁就有了,只不过不可实现的那种,比没有梦想也好不了多少。
“真的。”她说,“不过,我想要追求的生活状态,我倒是知道,或许也能算半个梦想吧。”
他马上起劲了,目光灼灼地问:“是什么?”
她觉得以他这种热衷挑战,冲锋陷阵的性格,听了大概会鄙视她,不过她还是无耻地说出口了。
“吃喝玩乐,不劳而获。”她说。其实还有说不得的半句——迎娶C罗。
他听了,果真嘴角抽搐,脸色古怪,想笑又没有笑。
“你是认真的?”
芳妮理直气壮:“有什么问题?”
克里斯蒂亚诺微皱着眉,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委婉劝诫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但下一秒,他的面容却忽然舒展了,向她微微地笑了起来,棕眸中有一星流萤自然之火翩跹而过。
“这也很好,非常好。”他赞赏地点点头,“毕竟,没什么比享受生命,开开心心更重要。”
她顿时愣住。
而克里斯蒂亚诺突然喜笑颜开,兴高采烈地拽住她的手,并二话不说地拉着她下了床,跑出了卧室外。“那就来吧。”
“等等,等等——你想干什么?”
“帮你实现梦想的第一步。”他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我还要复习——”
克里斯蒂亚诺没理她,一句也没有多解释,一路把她拉到了黑漆漆的客厅里,按下了一盏吊灯的开关,略略照亮了深沉的黑暗。
紧接着,他又蹲到了那部CD机前,打开音响,把音量调大,一首一首的开始选择背景音乐。起先出现的全是舒缓的轻音乐和古典乐,听得他直摇头,好一会儿才终于选到了快节奏的流行劲歌。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便站到了灯光聚焦之处,肢体情不自禁地随着音乐节拍扭动起来,“来,跳个舞。”
芳妮想摆手婉拒,想去继续搜索论文,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克里斯蒂亚诺开始跳舞了。
他赤脚踩在地板上,纤长而优雅的两条腿,用快乐的脚步,围绕美的祭坛翩翩起舞,好像刚上岸的小美人鱼那样。月光、灯影掠过他颀长健美的身段,焕发出奕奕虹彩,熹微的月色吻上他优美的唇,他踏着狂欢的旋律翩跹摇曳,足踝如连辉照琼莹,轻摇慢舞的手臂带着惺忪的懒散,潇洒自然,不为节奏和乐音所羁绊。
这位俊俏的主宰,就这般在光与影间嬉戏游移,天堂里怎样的美唱,也难以刻画出他的绰约风姿,那凌人的倜傥,使艳阳皎月都黯然失光。
她感到苍穹上投下万点神火熊熊烈焚,让她在爱情和酒神的痴狂里献祭燃烧。
然后,在欢快的舞蹈中,他动人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她,就这样固定在了她的身上。
“你也来。”他要求道,拉着她的两只手,像提拉木偶的手臂一样带动她。
于是,她也成了迷狂的狄俄尼索斯信徒,渐渐欣喜地笑了起来,紧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摇摆舞动,轻歌欢笑。
他笑着,歌舞着,诗律和画意流溢而出,永恒而纯真的明媚,在他玫瑰盛放的月姿华容中呈现,将心醉神迷的她载向一个悠悠灵动的迷梦。她心脏的跳动就是他的笑声和舞步。
她的耳鼓随乐声隆隆作响,葡萄牙人含情的笑眼时不时击中她,唤起她灵魂中最炽热的燃情。她不自觉地和他拉近了距离,闻着他的气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容颜,渐渐失魂落魄地陷入了另一种梦幻的境界。他真美,美得毫无道理。她感到自己在燃烧,冻僵,变红。
然后,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上这张容光无限的脸庞,仔细地感受摸索那些精致的折角线条,好像想弄清楚他的美丽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就那么好看呢?”她大惑不解地问了一句。
克里斯蒂亚诺微微一怔,而后轻声笑了起来,回握住那只手,眼里多情的涟漪悠柔而宛转。
“让你看了开心。”他调皮地回答。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也不禁轻笑了一下,目光痴痴地在他的眼里长久地流连,渐渐变得深沉幽暗。
紧接着,她揽住他的脖颈,怀着痴狂的情意,抬首吻上他柔软丰润的嘴唇。
他在她唇间微微一笑,俯下身,以甜柔的吻之佳酿回应了她。
音乐如铙钹澎湃,他身上的香气窒塞了她的心。她沉醉于浓烈的柔情蜜意,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鸟,被爱情捕获,渐渐软倒在他的怀里。
克里斯蒂亚诺在这时托住了她的腰,将她离地抱起,她一惊,赶紧手脚并用地勾住了他的肩背。
然后,她在他温柔的眼光下冷静了下来,笑盈盈地与他对视了一阵。接着,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他把她一路抱回了卧室里。
屋外,历历星辰在夜空忸怩纷呈,像颗颗宝石将夜之辉煌摇动。黑云也受月光的恩惠,变成天上的花朵。
窗帘飘敞飞舞,哗哗作响。
桌上的陶瓷花瓶中,一束红玫瑰绽蕾吐放如火的光彩,在夜风中轻轻颤动,仿佛它们正在聆听远方竖琴乐音的吟唱。
芳妮渐渐平复了紊乱的呼吸,拉高床被,脑袋陷落在睡枕里,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发怔。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和温度,她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
——或许确实就是一个俏皮贪玩的鬼灵精潜入了她的梦里?
克里斯蒂亚诺则嬉笑着朝她扭过头,凑近吻了吻她的脸颊。
“开不开心?”他问。
她总算回过了神,看着自己在另一头待机的电脑屏幕,不由好气又好笑,对他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怀疑地问。
他满眼无辜:“我只是想让你放松。”
芳妮皮笑肉不笑,拿起枕头朝他身上砸了一下。“你这个魔鬼,为什么要陷害一个兢兢业业出类拔萃勤奋刻苦认真上进的好学生?”
克里斯蒂亚诺接住枕头,咯咯直笑起来,然后突然张开手臂,将她牢牢搂在怀里,并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
“我是想用我的经验帮助你。”他抛了个媚眼,“通常来说,我在比赛前做一次,第二天就会更专注,更集中。所以,我现在敢肯定,你明天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她无奈地瞪了他几秒,终于还是忍不住甜甜地笑了,回抱住他的腰,把头靠上他的胸口,沐浴在温存中陶醉失神。这个梦中的精灵,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眨眼就不见了,不过还真的是特别可爱。
“好吧,谢谢。”她轻声说。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微笑道:“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会送你去学校的。”
夜色更深了,大地昏倦入睡,流云飘游于梦幻的天宇间。
她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在心爱之人的怀中点点头。“晚安,克里斯。”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