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姑娘,再往前便是内宫了,大内不允乘骑车架,到这儿便只能步行进去了。”
从神武门进来路过沈云谏巡防,又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车架才缓缓停了下来,又听见璇玑在外头说话。
阿芙应了一声,霜眉率先从车上跳下来,再挑起门帘搀阿芙下来,入目便是深长的永巷,赤红的宫墙好似一眼望不到头。
璇玑在前面等着,见阿芙下来了,才说道:“永巷是进内宫的必经之路,是长了些,若是温大姑娘受不住便同我说。”
得了阿芙一声答应,才转身往前走领路,时不时会遇上临出宫的宫女,远远便向璇玑问安,带着打量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阿芙身上,等她们走远了才仰起头张望一眼。
“过了御花园往东,便是娘娘的凤仪宫,”大约又是一盏茶的时间,便走尽了长长的永巷,一拐弯便是百花盛放的景象,璇玑在前面边走边说。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蜿蜒隐在花丛中,七拐八弯又是好几座叫不出名字的宫殿,绕得霜眉都有些头晕眼花,若不是璇玑在前头领路,单单靠阿芙主仆二人在这里头乱转,也不知要转到猴年马月去。
又是笔直的一条路,往前便是高大的殿门,见璇玑头也不抬的往里走,阿芙才仰头看了一眼,宽长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凤仪宫’三个大字。
守在殿门的蓝衣小太监见着璇玑回来,便笑得一脸讨好的迎了上来,也不胡乱答话,垂头便行礼。
阿芙主仆二人跟着璇玑跨进宫门,里头是一连片花荫,比外头的御花园还要姹紫嫣红些,有人臂长的大白猫在绿草里打滚,这白猫生得讨喜,阿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见阿芙瞧着得趣儿,璇玑在一旁笑着说:“这是娘娘养的波斯猫,倒也奇怪生了双蓝眼睛,才下了一窝小崽子,这会儿许是出来晒太阳的。”
话音刚落,迎面又是一个着秋香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过来,远远见璇玑领着人便往这边来,走近了又说:“璇玑姐姐回来了?这位定是温家大姑娘了,”说着又行了个礼,才又和璇玑说:“娘娘在东暖阁等着呢,你们快去吧,我这儿得了娘娘吩咐出去办事去。”
还不等阿芙说话,竟风风火火的走了,璇玑便领着阿芙往东暖阁走,说道:“那是娘娘跟前的一等宫女,连翘,也是官女子出身,在娘娘身边做些琐碎事。”
刚说完,便走过了水榭,暖阁的门微微敞开,四个宫女在门前守着,璇玑这才转身跟阿芙说:“温大姑娘且在这儿等会儿,我进去通传一声,”说罢便往里头去了。
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娘娘请你进去。”
阿芙垂着头往里走目不斜视,只瞧得见边上一水儿屈膝行礼的宫女,当脚落在绛色秋水芙蓉的绒毯上时,才往下跪行了个大礼:“臣女温落芙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良久才听袁皇后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嗯,来人赐座,”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响亮的碎瓷声音,恰好落在了阿芙跟前,褐色的茶渍混合着软烂的茶叶浸透了绒毯。
这暖阁里铺着厚厚的绒毯,也不知这茶碗是如何碎裂的。
不一会儿便有青衣的宫女走上来,将碎瓷一一收捡起来,还无人给她上座,阿芙只得跪在地上,余光里是边上的宫女来来回回走动收拾的软底绣鞋。
又等了一会儿,才有宫女拿了两个绯色的蒲团上来,并排摆在阿芙的面前,这宫女的绣鞋同方才收捡碎瓷的那位别无二致,是同一个人。
“谢娘娘赐座,”阿芙提着裙摆应了一声,站起身屏息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蒲团,眼里划过一丝犹疑,片刻便并拢双膝,二者择其一跪坐下来,蒲团厚实软和,并无什么异样。
还不等阿芙作何反应,袁皇后那头便传来一声嗤笑:“一个两个替你说好话,本宫还道你是个人物,这会儿瞧着却是个憨傻的,让你坐你便坐,你是如何知道这个蒲团里头没掺东西?”
阿芙微微一笑,仍旧垂着头,道:“回娘娘的话,臣女猜测这两个蒲团里干干净净,便是掺了东西这会儿再起来怕也是来不及了,况且娘娘向来是心胸开阔之人,定是不会与臣女计较什么的,二者择其一,不过是臣女看这个的花色绣样顺眼些。”
说着竟大着胆子拍了一把旁边的蒲团,当真是什么也无。
“这你可猜错了,本宫向来瑕疵必报,”刚刚脸上还似有若无的带着笑,看了阿芙这动作,袁皇后的脸色便阴沉下来:“不必同本宫玩这些虚的,你在卫国公府里头那些伎俩在这宫里行不通。”
阿芙脸色不变,规规矩矩的又跪直身子:“若臣女无意间冒犯了娘娘,是打是罚臣女别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