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从善如流的转过身,徐氏正冷着脸看她,石桌上的茶碗四碎,余下的茶叶水渍散落一桌。
“大姑娘病了些日子,连礼数都忘了个干净?”
阿芙捂着嘴小声说了一句:“阿芙可没同三伯母一般视人如无物。”
徐氏闻言便是怒火上头,一拍桌子便站起身来,大声怒斥道:“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后头的温落葵忙跟了上来,扶着徐氏,一脸受伤难过的模样:“长姐为何将我母亲气成这般?”
阿芙冷眼看着这两母女做戏,这里除了屋里头还没出来的周氏,连个外人也无,真是不知要做给谁看。
一晃眼却瞧见垂花门后远远行来一抹青灰色的高大身影。
徐氏与温落葵便眼睁睁看着阿芙变脸,只见她柳眉一皱,那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里就蓄满了清泪。
三老爷温亭弈刚刚走进老夫人的院子,便听见自己那妻子凶神恶煞的声音。
“你还有脸哭?什么德行?好好的大家姑娘非要学那上不得台面的做派。”
走近便又听见自己早逝长兄那可怜的嫡长女,细若蚊吟的抽泣声。
阿芙泣不成声,豆大的泪珠子断线一般滑落:“三伯母责罚得对,阿芙不该不等你应允便擅自起身,下回阿芙一定好好跪着等你允了才起。”
身旁的霜眉也跟着哭哭啼啼:“三夫人行行好,姑娘前儿才跪了许久,真的跪不得了呀。”
温亭弈听不下去了,双目圆瞪:“徐氏!你又在撒什么泼?”
世人皆知,温家三爷是个文人,向来温和谦恭,此时却眉目含怒声如洪钟。
徐氏虽然泼辣,却最是害怕自己这个丈夫,被温亭弈这一声吼,骇得浑身剧震,缓缓回过头时,温亭弈满脸怒容映入眼帘。
僵着脸谄笑道:“三爷,您怎么来了?”
温落葵也瞧见了怒火中烧的温亭弈,当即脸色大变,竟是被她父亲撞见这般场景?
旋即颓丧着脸迎了上去:“父亲,事情不是您瞧见的这般简单,母亲无意苛责长姐,只是……”
温落葵垂着头一脸欲言又止,等着温亭弈发问。
温亭弈一脸狐疑:“只是什么?吞吞吐吐做什么?”
温落葵摊手做无可奈何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长姐方才不知为何,竟说母亲目中无人,您说这话是她一个小辈能说的?您也不是不清楚母亲的脾气,本就是个急性子,这不就气上头了吗?”
听了这番解释,温亭弈心头的火气消了大半,温落葵虽是个女儿,却向来深得他喜爱,说出来的话也偏信几分,况且阿芙的名声本就不好。
又想到长兄的遗孤竟成了这般德行,温亭弈越发痛心疾首,看着阿芙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失望。
温亭弈开口便要责备几句时,却被霜眉一通抢白:“三姑娘怎能胡言乱语?方才摆明是三夫人逼着我家姑娘行礼,怎么就成我家姑娘的不是了?这儿可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
说完也不等温亭弈说话,自顾自的抹泪道:“可怜我家姑娘,因着没人撑腰,便能被人随意欺凌,前些时候跪的伤这会儿还没好齐全呢,三夫人便让我家姑娘久久的行礼,姑娘不过是疼得忍不住才起身罢了,如何又成了不敬长辈。”
阿芙仍在一旁低低的啜泣着,霜眉话音刚落,她便哭得更是凄惨,莲步轻移,走到温亭弈跟前,借着霜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虚软身子,努力仰起小脸望着他,轻声细气的替徐氏求情。
“三伯父,千错万错全是阿芙的错,三伯母同四妹妹教训得对。”
温亭弈看着她短短几步路都行得艰难的模样,可怜得紧,心底里涌起一股痛惜之情,想起徐氏方才泼辣恶毒的嘴脸,更是怒火中烧。
温落葵满眼不可置信,看着霜眉一把鼻涕一把泪将罪责甩得干干净净,不由得目瞪口呆,徐氏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手指着阿芙抖个不停,嘴里却半句辩白的话也说不出。
温亭弈的脸上彻底阴云密布,指着徐氏一脸嫌恶:“我原以为你不过是泼辣了些,没想到竟是这般恶毒心肠,欺阿芙失了倚仗便如此磋磨?你让我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我长兄!”
徐氏木着脸站在原地,眼里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哑着嗓子说:“三爷,难道在你眼里,娇娘便是如此不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