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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难与不难事(2 / 2)


“那您书房里的那些从书楼里借阅来的书册可还要带回去?”临祈听见了便问道。

“那是预备带回去给阿姐的,拿我誊写过的便是了。原本我要带回去还给书楼的。”林乐旭道。

“诺。”

林乐旭将之前裁好的新纸拿出来铺好,用檀木透雕折宫蟾桂镇纸压着,玉杆湖笔沾了醇香墨水在纸上工工整整的誊抄着自己在书卷上的笔记。这是他从他阿姐处学来的,,笔记是随堂的,可自己回来重新誊抄时却又会发现自己有了新的感悟,理解了课堂上不曾明白的。故此,这个习惯便一直保留了下来。

“呜呼!君牙,惟乃祖乃父,世笃忠贞,服劳王家,厥有成绩,纪于太常。惟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遗绪,亦惟先正之臣,克左右乱四方。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今命尔予翼,作股肱心膂,缵乃旧服。无忝祖考,弘敷五典,式和民则。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艰哉!思其艰以图其易,民乃宁。呜呼!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启佑我后人,咸以正罔缺。尔惟敬明乃训,用奉若于先王,对扬文、武之光命,追配于前人。”

林乐旭仔细誊抄着这篇《周书·君牙》,心里想着夫子说的话,心里愈发觉着安静。阿姐说的果然不错,如此一来,我对此文理解的愈发透彻,愈发明白人存之于世的不易以及学而为官之本心。

林安的信由林平接手,传到了马婆婆手中,由她借给艾草,交给林乐曦:“小姐,京都来信。”

林乐曦闻言放下手里刚拿到的账本,仔细阅读:“告诉塍泉家的,扬州所有商铺的账簿收支及红利分门别类的规划好再重新交过来我瞧。我看着去年的那些个收支明显不如往年,可是有了甚变故,不然也不会下滑的如此之快。”

茱萸点头,恭敬道:“小姐所料不错,却有变故。不知为何,从今年的夏季始,扬州城里的首饰银楼叫的上来名字的都被京都来的大人物所占。用极低的成本价收购,改用京都的样式,没有了从前的模样。咱们的铺子虽然不曾被收购,只是还是一样收到了影响,收入减少开支变大,入不敷出,亏了不少。之前塍泉家的便想告知小姐来着,只是太太那边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消息,将塍泉家的堵在了外头。

太太有着身孕,二门之处如今咱们是有马婆婆把着关,可到底还是在郑妈妈的眼皮子地下,马婆婆也不敢过于放肆。塍泉家的不欲给小姐招来麻烦。老爷又要上京,二小姐还病了。一桩桩一件件下来,塍泉家的也深知道不是好时机,想着今年年关也近了,尚且能支撑,便不曾将事情和盘托出。”

林乐曦皱眉:“这是想给我林家找麻烦还是想给甄家找麻烦?”

“小姐何出此言?奴不解。”

“林福家的信中所提,天家对京都的几位殿下及其与之联系密切的几家官员甚是不满,大有降罪的意思。商姑妈家还是与徐大人家联姻了。”林乐曦在薄薄的几张信纸里看出了京都局势的变化。

薄荷看着那株开的甚好的水仙花,开口道:“奴记得谷雨之前进来见小姐时说过,不仅扬州,金陵那边也一样十分之不平静。根据谷雨的说法,似乎甄大人对着家里的产业的变化十分无奈。甄家二公子,在寻找出路。”

林乐曦把手里的书信置于香炉里燃了,静默片刻道:“看来,去栖香寺之行又得耽搁了。”

“小姐若是想去,何时都成。”

林乐曦摇摇头:“我去栖香寺的确是为替祖母还愿,想着有缘见妙缘师太一面,只是我还有别的事想在途中完成。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故,怕是有心而力不足啊。”

茱萸看着眉眼间有着些许疲倦的林乐曦,道:“小姐若是放心,奴可替小姐去安排。”

林乐曦微微一笑,重新拿起账簿:“此事我自有打算,不必着急。只要我还在扬州,总有时间能完成的。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将我手里的铺子稳定下来,若是再这么亏下去,怕是要关门大吉了。”

菖蒲不赞同说道:“小姐此言差矣,京都的首饰样式单调,价格昂贵。虽则咱们扬州的富户们是不差这点子银钱,可是若要真的论起来,哪里能比得上原来。江南局势变化莫测,扬州作为京杭大运河的重要地带,自有她的优势。扬州的官员等级分明,从前便喜欢穿戴不同已彰显自家身份地位的不同,如今样式若是一样的,还要如何区分。天长日久的,积怨颇深,何解!”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乐曦眼眸一闪,点头笑道:“菖蒲所言甚是有理。江南本就与京都不同,连京都都知道身份地位不同,何况局势纷繁复杂的扬州呢。天家的钱袋子,如何能如此轻易叫人瓜分了去呢。”

茱萸看着笑容满面的林乐曦,心知自家小姐已然有了主意,问道:“小姐可要奴作甚?”

林乐曦嘴角的微笑逐渐扩大,眼眸里闪着不知意味的光亮,朱唇轻启,笑道:“祖母的嫁妆铺子可没那么容易被打垮。既然京都的大人物要赚钱,那我便要他知道,扬州的钱可没那么好赚。传令下去,让祖母的几位陪房并外头的管事娘子前来见我。”

“诺。”茱萸大致明白自己小姐要作甚了,眼眸里也闪着同样的光,笑着答应了。

薄荷见了,道:“小姐,您今日之举,可是为了以后?”

“以后还很难说,我只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天家如今尚且壮年,他们便急不可耐的动手铺路,迟早要受到报应的。时候未到,报应未来,那我便先行要他们常常失算的滋味。”林乐曦打定了主意,京都的手伸的太长了,该砍掉一截了。

薄荷知道小姐一旦下了决定极少能变动,叹气道:“如此也好,老夫人留下来的根基如何能轻易损毁。将来京都一行,扬州亦不可轻易放手。小姐打算长远,奴明白。只是京都那些人物一旦得罪了,要修复关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天家同意让十八殿下来林家休养,却让四殿下回京复命,其中深意想必奴不说小姐也明白。老夫人从前最怕的便是小姐走了夫人和老夫人的老路,可如今小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奴担心。”

“我明白你们几个为我好,用心良苦,只是我有不得不为之事。”林乐曦沉声道。

薄荷与艾草、菖蒲两人面面相觑:“我总觉着小姐好像与从前不一样了。”

“我亦有此感,只是不明白,到底是甚,能让小姐有如此大的不同。”薄荷看着认真核算账簿的林乐曦,心有担忧,“自从崔统领来过之后,小姐便变了。难道是十八殿下?!”

艾草点头:“我也觉着多半是为着十八殿下。岭南那等凶险之地,十八殿下能平安归来,偏偏在途经京杭大运河之际为保护四殿下受此等重伤,只能就近来金陵或是扬州休养。甄家不肯,可不就只剩咱们了。”

菖蒲听着听着脑海中灵光一闪:“你们说,这可是十八殿下刻意为之?”

“不会罢!”艾草惊呼,“不是,十八殿下以自个儿的性命做饵,受此等大伤,是为着甚呢?”

薄荷看着外头阴阴的天气,向前走了两三步,低声道:“扬州多年未曾见雪,难道今年能见着吗?”

闻言,艾草转向廊檐外面,眼眸微沉:“天地四方,随时而动。时气转变,四时而变。是要落雪的兆头。”

菖蒲却看着里头的林乐曦:“小姐怕是早就知道岭南与京都之间的关联了罢。”

薄荷嘴角弯起,道:“小姐多少聪颖,如何会不明白。接下来,只要小姐赢了京都来者,在天家跟前,便算是真的立住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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