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濯颤抖着伸手,想要拿起碎片,却又在最后一刻缩回了手。
一阵凄凉的洞箫声适时传出,其声悠扬轻慢,却凄凄厉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催人泪下。
白濯双手捂脸,一个优雅的旋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如水逶迤的长发在灯火的照耀下愈加摄魂。
那人绕着面具徘徊,如同丧偶的凤凰一般,哀怨着,不肯离去。
突然,一个低沉的男音不知从何方传来,“娘子,离去吧,吾该赴轮回了,愿来世我们再为夫妻……”
明白了,所有人都明白了。
白濯舞的是一个丧偶女子的故事。故事中,女子的夫君舍不得她,死后灵魂寄于面具之中,而女子深情难负,爱着夫君化身的面具,一如既往不计后果地爱着,直到面具破碎,夫君离去。
天道轮回,男子再舍不得也得走了,留下女子一人,从此无人相伴,寂寂一生。
白濯怔了好一会儿,直至曲终,他才反应过来,转身,一步一顿,不舍不忍,痛苦凄伤,无尽悲凉皆融入在他渐行渐远的脚步中,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地上的碎片,就这样决然地离去。
台下的人目送白濯离开,内心沉重,不少女子潸然泪下,抹着眼泪偷偷离开了含烟楼。
“主子,那个白濯太不识趣了,我刚给她送礼,她竟然看也不看就退了回来!”小厮推开二楼一个雅间紧闭的门,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雅间中的男子盯着窗外,漫不经心地饮着手中的佳酿,淡淡道:“正常。”
“正常!?”小厮觉得自己头发都炸了起来,在苍京竟然有女人会拒绝自己主子的示好?!这简直不正常!
男子被他的尖叫声吵得有点不耐烦,扭头瞪了他一眼,“她若是那种贪财之人,本王又怎会对她另眼相看?”
“……那主子你干嘛还要给她送礼物?”找虐么?最后一句话小厮没敢说出来,不然找虐的人就是他了。
男子挑了挑剑眉,道,“本王乐意。”
小厮:“……”
还真是找虐!
……
白濯是在回房的途中被抓住的,只因自己如今身着女装,无法动武,纵然内心气愤不已,也只能由着半路杀出的那人将他又拖回了舞台。
“放手!”白濯冷声呵斥,挣扎着想要脱开腕上那只油腻腻的手。
“白姑娘,来来来,再给本少爷舞上一曲,然后陪我喝酒去。”一个身着锦绣青色长衫的男子一脸淫|笑,抓着白濯细腻柔滑的手不放,手指若有若无地放肆着。
白濯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盯着面前醉醺醺的男子,“宫少爷若想看我表演,那便等一个月后再来吧,至于喝酒,还恕我不能奉陪。”
“怎么就不能奉陪了,白姑娘这是瞧不起本少爷么?!”
听说白濯被纠缠,白妈妈立马踩着小脚赶了过来,忙不迭地拉过白濯,将他护在身后,赔笑着对已经有些生气的宫格道:“哎呦,我们白濯怎么会瞧不起宫少爷您呢?只是他不会喝酒,怕醉了在您面前失态,这才拒绝少爷您的。”
宫格虽然纨绔,却也不至于被白妈妈几句话就糊弄过去,加上肚子里几杯黄酒在翻腾,让他没有了耐心去和白妈妈周旋,“爷今天就是要她陪酒,白妈妈,我在这含烟楼可是砸了不少钱的,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让她过来侍候我!”
白濯站在白妈妈身后,冷眼旁观,藏在袖下的拳手紧握着,极力压制怒气。
“这……这……”白妈妈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的笑却不减丝毫,“宫少爷您真会开玩笑,且不说白濯卖艺不卖身,那肖公子也是在这砸了不少钱呀,人家可是从来没提过这种要求的。”
宫格听到那个美名在外的名字,瞬间怒不可遏,肖辞肖辞,一介商贾之子,竟然也敢与他抢女人?
“肖辞算个屁!爷可是丞相之子,你若再拦着,小心我明天让人封了你这含烟楼!”
“你!”白濯拉开白妈妈,正想开口,袖子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转头,只见白妈妈蹙着眉摇头。
宫格见状,以为是白妈妈妥协了,顿时欣喜异常,伸手将白濯拉住,笑道:“这就对了嘛,来,白姑娘我们走!”
“放开!”白濯见自己如雪洁白的袖子多了一个手印,气得忍无可忍,抬脚冲着宫格就是一腿。白濯虽假扮女子,素日练舞学琴,可背后也是勤修武艺,丝毫不亚于普通男子,这一脚更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当即将宫格踹开。
宫格猝不及防被踢,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身为相府的宝贝,他几时有过这种待遇?反应过来,宫格刚歇的火又一次烧了起来,“混蛋!你敢对本少爷动手!来人!给我抓住她!”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相府下人听到自家少爷下命令,二话不说立马围住了白濯二人,眸底嗜虐的目光闪烁可见。
白濯将白妈妈护在身后,凌然而立,漠然的脸上竟有几分男子的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