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没想到,15年那个案子竟然跟叶西有关系。”
“老实说,教育这东西太重要了,叶西她爸妈怎么就教出这种人啊卧槽!”
“细思恐极,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叶西表态过,还一直装没事人一样瞒着大家,我真是手脚都发凉。”
“一家子都是变态,学习好也不能证明什么,高智商罪犯也有不少。”
“我觉得大家还是理性讨论,叶西学姐看着不像那种人,而且弟弟犯罪,跟她有啥关系?”
“刘神加油冲,不能让年级第一被她抢了!”
陈寻的目光定在手机屏幕上,从赵系景的角度偷瞄过去,他眼中的情绪可谓是精彩纷呈,但又很克制,像暴雨前的蓄势。
“呃……”赵系景揉揉眼睛方欲开口,对方就把手机扔回他怀里。
周围学生补觉的有之,做题的有之,对着抽屉玩手机的也有之。陈寻尤其在看到第三种人时,手上的动作都不利索起来。他弯下腰按住赵系景桌上的草稿纸,随手抓过一根圆珠笔,对着笔杆顶端野蛮地按了几下,然后在纸上潦草写下自己的账号与密码。
“这个,你登上,和你的账号换着用。”陈寻匆匆换着气,好像溺了水一般。
“干嘛?”赵系景撇嘴瞅他。
“帮叶西,”他手掌一挪,纸与桌面摩擦出沙沙的响声,“帮她说话。”
赵系景被他认真严肃的表情吓到哑口无言,一愣一愣地望着他。
陈寻的眼神逐渐变深,焦虑退下去,露出来的居然是满满的哀求。
他眼角泛红,磨着牙狠声说道:“她是清白的,她不能这样被污蔑。”
“不能。”
***
课间过半,陈寻在一楼的开水房找到叶西。她孤零零背对着他,正盯着细潺潺的水柱一动不动。
陈寻握拳,默然凝视她干净粹白的校服。
有些人穿白色衣服,似乎是在用纯净的底面收集尘埃污秽;而有些人,布料的每寸每缕都藏着流离却永远干净的灵魂。
风从门沿溜进去,蹲下/身,像在拥抱叶西的瑟缩与绝望。
陈寻喉头一哽,轻声走进去,伸手抢先一步拿起她的杯盖。她受惊着扭头,那一下眼中满是擐甲操戈的防备。就连在发现是他之后,这防备也没有减弱几分。
陈寻不说话,握住接满水的保温杯,将盖子对上去拧紧。她的保温杯看着也不旧,但上手一摸,烫得他掌心穿孔,他才知道这杯子根本就没有保温作用。
“该换了,杯子。”他小声说。
叶西淡淡地答:“不用。”
两人静默了片刻,她又补充:“你别给我买,千万不要。我不想欠你的。”
陈寻低头看地面,沉声问:“有空吗?和我走走吧。”
叶西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往怀中越收越紧的杯子上,犹豫了半晌,点点头。
陈寻走在前,带她晃悠到楼底的小广场上。
这时太阳又从云里露了脸,莫名红得骇人,像红心蛋被打碎,蛋黄破壳,融进蛋清中一路淌遍整片广场。
陈寻走到花坛边停下,用空着的那只手点烟,隔着烟雾看叶西面无表情的脸。
“贴吧的事,你不要担心,我有办法。”
叶西眼角一紧,攒着眉问:“你有什么办法?”
语气里满是不相信,又满是对他天真过头的无奈。
“这个不用问,我说有就是有。”陈寻轻哼一声,忽然赌气地磨蹭了几下鞋底,像要用力碾碎什么东西。但地上除了逐渐稀释开来的“蛋黄”,什么都没有。
叶西冷静地看着他:“你阻止不了的。”
陈寻叼着烟,浑身僵住。
“我早就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所以也不意外。”叶西脱力地扯了扯嘴角,“我们都有管好自己嘴巴的权利,但对于别人要说什么不说什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我现在处在新闻当中,如果换我是旁观者,我也会有猜测,有自己的判断。”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很有争议。”
陈寻哑然几秒,把烟拿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可是我有办法能让你从当中解脱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消极!”
“谁说我消极了?”叶西微微歪头,无所谓地答,“随他们说,我做好我自己。我还是会好好学习,好好准备高考。”
陈寻深呼吸几下,扔掉烟走到她近前,低头把视线直接迫进她眼中,克制异常地说:“叶西……你不懂,我是有过经历的。我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你想得太简单了。”
“它们会像病毒一样,慢慢滋生到你生活里的每个角落,你以为你能忽视,能坚强,但根本不是这样。你要承受的还有很多很多。”
“但总会过去的……”叶西打断他,涩涩地笑,“不是吗?”
“会永远铭记的只有当事人,旁观者都是健忘的。”
陈寻愣了愣,回答:“是啊……所以你会铭记这些痛苦。”
“没关系。”她断然,云淡风轻。
“我可以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想象这个世界上没有会杀人的叶南,想象他不是我弟弟,想象我们家只有妈妈和我……”叶西揪着袖口,眼眶在持续的冰冷后缓缓泛起滚烫的红,“想象网络上的那些人都是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想象他们的话都只是无心之失……”
“想象第二天醒来,所有人都集体失忆。”
阳光烧得他们火红。陈寻盯着她,心脏缺水一般抽痛。
半秒停顿,叶西笑着说:“我也可以想象,从来没有遇到你。”
陈寻愕然,嘴巴微张,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后退几步,预备铃在头顶响起。铃声长了许多刺,落到地上能扎破晶莹的‘蛋黄’,也能扎破陈寻的心脏。
叶西转身前留给他几秒的对视,很诚恳,也很无力。过后她说“陈寻,我们真的不该遇见”,就毫不犹豫地离开。
铃声重复了两遍,陈寻盯着地面上逐渐灭尽的烟,抬手,狠狠抹了一把眼角。
回到班上,赵系景贴心地把手机留在他的抽屉里。还剩几分钟上课,陈寻忖了忖,拿起手机给阿鲍的号码发了条短信。阿鲍回得很快,陈寻粗略扫一眼后锁屏。
撑着下巴陷入沉思,他想起刚刚短信发来时赵系景的手机铃声——
“我躲在夜里取笑着黑,因为没有人能杀死鬼……”
作者有话要说:结尾的歌词来自草东的《鬼》。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cure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ure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oneysuckle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浪浪33瓶;2139153830瓶;月夜、嵩妹儿10瓶;菲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