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缨在府中走了一阵,父王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父王与母妃定会强烈反对,可最后竟是放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奇怪?
燕缨越想越不对劲,她猛地停住了脚步,悄悄折返了父王与母妃的寝殿,恰好看见刘明端着汤药送入了寝殿。
燕缨的心蓦地悬了起来,她的父王还病着,她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爹娘,当真对么?
没过多久,刘明端着空的药碗走了出来,他在走出寝殿之时,悄悄地叹了一声,眉心紧紧地锁了起来。
燕缨觉得情况很是不妙。
她偷偷跟着刘明走了一段路,直到离开了寝殿的范围,燕缨才快步追了上去,唤住了刘明,“刘大人,请留步!”
刘明敛了愁色,微笑道:“郡主,有事吩咐?”
“刘大人,你给我一句真话,父王的身子到底如何了?”燕缨倒也不与他绕弯弯,她索性直接问出了口。
刘明愕了一下,“王妃……没有与你说么?”
“你知道母妃是什么性子,她不想说的话,父王也问不出来。”燕缨淡淡回答。
刘明迟疑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把知道的说出来,“郡主,这些日子多陪陪殿下吧。”
“什么意思?”燕缨紧张问道。
刘明叹了一声,“殿下的中的毒虽然解了,但是他元气大伤,只怕过一日,便少一日了。”
“中毒?”燕缨大惊,她一直以为,父王身子弱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却从未想过竟是中毒。
“一年前在临淮中的。”刘明徐徐说,“第一种毒,下官知道是什么,第二种毒,下官知道的晚了,所以殿下的病情便耽搁了。”
燕缨木立在地,不敢相信听见的话。
原来,早在一年前,在临淮行宫那会儿父王就染了毒。
父王一心为民,仁名在外,她只要认真想想,便知道下毒之人到底是哪些?
她的拳头紧了又松,沉声问道:“刘大人,你能解父王的毒,就不能给父王固本培元么?”
“毒也不是下官解的。”刘明如实回答,“当初在临淮,若不是楚姑娘下针将毒液封在殿下左掌经络之中,凭下官的医术,只怕做不到给殿下续命半年……”
“你说什么?”燕缨又是一惊,“拂儿?”
刘明点头,“对,是她。”
原来她在临淮不仅仅救了她的命,还救了她父亲的命。
“后来,我随殿下来了朝安城,先医好了许曜之,然后盯着许曜之用家传的许氏银针十八法,将殿□□内的毒全部逼出。”
“慢着!”
燕缨示意刘明暂且停下,“许曜之也帮了手?”
“不错。”刘明再点头,“临淮许氏,最厉害的便是这一手许氏银针十八法,当初楚姑娘也说过的,要逼出殿下的毒,只能依仗许氏银针十八法。王妃起初是不愿用许曜之的,可是殿下的毒不能再拖,王妃便命我盯着许曜之下针。我认真看着,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我想,他应该也是尽力了。”略微一顿,刘明低声道,“郡主昏迷的这一年来,许曜之也医过郡主的。”
“他医过我?”燕缨更觉不对劲,“他对我下过针?”
“回郡主……”
“刘大人,你下去吧。”
不等刘明说完,便听见秦王妃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刘明看见有人解围,恭敬地对着王妃一拜,便默然退了下去。
萧瑾走近燕缨,肃声道:“看来阿缨还算懂事,至少还想得起问问父王的病情。”
燕缨听出了母妃的话外之音,她没有立即答话,只是静默。
“知道了你父王的病情,还要走么?”萧瑾看她不答话,便问了出来。
燕缨沉默良久,终是开口道:“要走。”
萧瑾愕然,她紧紧盯着燕缨,“你就不怕……”
“母妃,父王病危,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燕缨认真地回答,“刘明医不好父王,我便去请其他的大夫来医。”
“她已经是楚少夫人了。”萧瑾再提醒她一句,“她这次来就是为了恩断义绝的。”
燕缨轻笑,“我只知道,她说,她没有食言。”
“你……”
“拂儿对我们一家有恩,敢问母妃,我们报过她什么?”
燕缨一句话问出,萧瑾顿时语塞。
“她若真的要恩断义绝,她不必来专门走一趟的。相忘于江湖,不是更绝情?”燕缨挺直了腰杆,她一字一句地道,“母妃,你可不可以别对拂儿那么苛刻?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子,她就要比世间男儿好百倍,你才能承认她做得好么?”
“……”
“我不在乎她现在是什么人,我也不在乎世间之人如何看我?我的这条命本来就是她给的,她就算要拿去,我也愿意给她。”
“阿缨!”
燕缨嘴角往上一扬,她眯眼轻笑,一如往日的小狐狸,“母妃,我找到我喜欢的人了,她很好,我看中的人,我一定会牢牢抱住,不让其他人抢了。”说着,她往前走了一步,扶住了秦王妃的双肩,“母妃,你呢?你喜欢父王,你牢牢抱着他了么?阎王爷可是在跟你抢他呢。”
萧瑾心口一酸,恍然发现这一年来,她似是入了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