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燕缨神情微怔,她肃立在原地,恭敬地对着萧瑾与秦王道:“母妃,父王。”她还是对他们有些生疏,即便所有人都说她就是秦王与秦王妃的女儿,她还是觉得他们生得陌生。
不像她肩上的这只鹦鹉,莫名地觉得可亲。
半月之前——
燕缨幽幽转醒,她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还没反应过来这儿是哪里。
“郡主终于醒了!”床边上,一直伺候燕缨的婢女激动地叫了一声,反倒是吓了燕缨一跳。
“你是谁?”燕缨一脸茫然,看了看婢女,又看了看一旁捏着银针的刘明,“你又是谁?”
“下官刘明,是王府的医官。”刘明一边答话,一边仔细观察燕缨的面色,奇怪,分明从未伤过脑袋,怎的会突然失忆了?
候在门口的小厮们很快便将消息传到了萧瑾耳中,萧瑾大喜,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沉声道:“去,传许曜之去阿缨那儿。”
“诺。”小厮领命退下。
萧瑾赶到郡主房间时,燕缨正在听婢女介绍郡主是谁。
看见萧瑾走了进来,燕缨歪头望着她,觉得眼前的她很是陌生,甚至还带着一丝莫名的疏离感。
“你……是?”
“我是你的母妃啊,阿缨。”萧瑾双眸通红,坐到了床边,握住了燕缨的手,却被燕缨抽了出来。
燕缨不喜欢这样的亲近,她往后缩了缩,警惕地问道:“你们……你们都没骗我?”
“阿缨,母妃怎会骗你呢?”萧瑾往前挪了挪,却不敢再去触碰燕缨,她试探地问道,“阿缨,你真的不记得我是母妃了?”
燕缨怔怔地望着她,怯生生地点了下头。
“王妃,许公子来了。”门外,响起了婢女的通传。
萧瑾忍了忍眼泪,肃声道:“请许公子在外面候着,我这边要交代几句。”
“诺。”婢女点头。
许曜之已经听见了萧瑾的声音,他只能恭敬地站在原地,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言。
经历行宫一事后,许曜之比之前谨慎多了。后来刘明也算是用心医治他了,只是楚拂那一刀刚好入肉三分之一,如今虽说保住了命根子,可他这辈子也失去了为人夫的本事。有时候他甚至在想,楚拂是不是故意这样报复他,不要他的命,只要他成个不是阉人的阉人。
想到楚拂,他还是平静不下来。虽说萧瑾说过,楚拂为了救燕缨死了,可许曜之还是不甘心,倘若他能离开秦王、府,他一定要找到楚拂的下葬之处,狠狠鞭上几鞭子,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与此同时,萧瑾温柔地对着燕缨笑了笑,“阿缨别怕,忘记了也不打紧的,母妃会一件一件地讲给阿缨听。”说着,萧瑾笑容更暖了几分,她看向了一旁的刘明,“刘医官,阿缨想不起来就算了,好好给她调养身子,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诺。”刘明听萧瑾这话,明摆是不在乎燕缨失忆的。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明也是个识趣的,不会在这个时候添乱。
“你们几个,好好照顾郡主。”萧瑾缓缓站了起来,吩咐婢女后,径直走出了房间,来到了许曜之面前,“许公子,这边说话吧。”
“诺。”许曜之低着头,跟着萧瑾一起走到了隔壁院子的空庭中。
萧瑾沉默片刻后,终是开了口,“她……果然忘记了。”
许曜之笑道:“许氏银针十八法最后一式,名叫牵机,中者前尘尽忘,自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瑾心绪繁杂,心中愧意更浓。
许曜之趁机道:“如今郡主已醒,又前尘尽忘,王妃要在下做的,在下都已经做完了,不知……”
“你想回临淮?”萧瑾索性点明了许曜之的心思。
许曜之知道在萧瑾面前是耍不了小聪明的,他重重点头,语声诚挚,“这一年来,我往朝商岛寄了许多信,父亲一直没有回我,直到近几日,朝商岛终于来了回信。”说着,他急切地从怀中摸出了信笺,双手呈给萧瑾,“父亲说,我当爹爹了!”
萧瑾接过信笺,匆匆地扫了一眼,“是个女娃?”
“嗯!我唯一的女儿。”许曜之似是知道萧瑾对这个字眼很在乎,他故意加重了这个音,“我回去后,一定不会涉足仕途,我就在临淮规规矩矩地做个大夫,造福临淮百姓,王妃,你就放了我吧。”
“也好。”萧瑾微微点头,将信笺递还给了许曜之。
经历那么多,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若是还不能正心为医,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许曜之激动地接过信笺,对着萧瑾拱手一拜,“谢谢王妃!”
“牵机,会失效么?”萧瑾若有所思地问向许曜之。
许曜之神情微滞,想了想,他才道:“下针若不到位,便有可能想起来。”
“嗯?”萧瑾紧紧盯着许曜之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
许曜之坦然看着萧瑾,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捏着衣袖,他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更镇静些,“在下幼承庭训,针法练了多年,从未失手过,自然……不会下针不到位。”
萧瑾略微放心了些,她倦然挥手,“去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诺。”许曜之再拜,可转身还没走几步,便又听见萧瑾唤住了她。
“许曜之,上天给你个孩子,你要珍惜。”萧瑾郑重地送他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