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下狱,皇后驾临,天子生死不知。
临淮这一连串的事件后,临淮的官员们纷纷猜测行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有一点,大家都是明白的。
皇后率兵前来,对秦王以礼相待,足见她是想依仗秦王的威名,稳定大局。
若是天子真的驾崩了,那联手秦王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可保皇权更迭少一丝血腥味道,多一分安稳。
可是,这些都是外人看见的,也是外人推想的。
萧子靖从天牢出来之后,直接来了秀明殿。
云清公主最后说的那句话让她莫名忐忑——她还没有输。
“姑姑呢?”萧子靖踏入秀明殿后,并没有看见萧瑾,她连忙问向当值的内侍。
内侍恭敬地答道:“王妃在后院陪郡主呢。”
“嗯。”萧子靖应了一声,便径直往后院去了。
她走入后院后,抬眼便瞧见萧瑾安静地站在燕缨房门口,眉心紧紧蹙着,眸光复杂,又怒又悲。
燕缨鲜少惹萧瑾生气,所以萧子靖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姑。
萧子靖在萧瑾十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拱手对着萧瑾一拜,轻唤道:“姑姑。”
萧瑾回过神来,看见萧子靖竟然从天牢出来了,颇是惊讶,“你怎么……”她生怕惊动了房间里面的燕缨,便压低了声音,“这边说吧。”
萧子靖跟着萧瑾走到了庭院的东南角,倦声问道:“天牢有变?”
“皇后娘娘放的我。”萧子靖如实回答。
萧瑾眸光一沉,若是皇后亲自放的人,萧瑾就一点不奇怪了。
“公主说,她还没有输。”萧子靖再道。
萧瑾轻叹,“皇权更迭,杀人才是不见血的。”微微一顿,萧瑾又心绪复杂地望向了燕缨的房间。
宫中的明枪暗箭,她从来没有怕过,可她的阿缨如此喜欢一个女子,她却前所未有地怕了。
萧子靖以为燕缨又病倒了,关切地问道:“缨妹妹怎么了?”
萧瑾沉默不语,只能沉沉一叹。
萧子靖迟疑地看了看萧瑾,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便走近了燕缨的门口,往里面一看——
燕缨坐在矮凳上,趴在榻边,一瞬不瞬地望着榻上昏迷不醒的楚拂。
甚至,她还一直握着楚拂的手,生怕谁分开她与她,还拿了绳索将她与她的手腕捆在了一起。
萧子靖一直觉得表妹比她胆子大,这一次她是真的不得不服,燕缨胆子大起来,连姑姑也不怕了。
绿澜端着汤药候在旁边,看见门口的萧子靖,像是发现了救星,“世子,你来劝劝郡主吧,刘左院判说,她今日一定要喝药。”
燕缨不喝,并不是不知轻重。
万一母妃在汤药中下了药,她喝药之后,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等她醒来,她一定再也看不见拂儿了。
“表哥。”燕缨听见绿澜的声音,歪头看向萧子靖,她微微抿唇,“安然回来就好。”
燕缨的面色惨白,病色更甚。
萧子靖心头一酸,走入了房中,从绿澜手中接过了汤药,劝道:“缨妹妹乖,好好吃药。”她似是知道燕缨在担心什么,柔声道,“我帮你守着楚大夫,表哥保证,等缨妹妹醒了,一样可以看见楚大夫。”
“当真?”燕缨眸光一亮,余光瞥见门口的萧瑾后,她微微侧脸,又问了一遍,“母妃,当真?”
萧瑾从不拿燕缨的性命开玩笑,她沉声道:“昨夜你威胁母妃的话,母妃每个字都记得。”
燕缨听得生愧,可她不能不这样说——拂儿在,儿在,拂儿不在了,儿便也不在了。
萧瑾冷冷地看了一眼昏迷的楚拂,“刘明说了,她并无大碍。”眸光转回了燕缨身上,她又怒又难过,“可你不一样,你若再不喝药……”
正在这时,楚拂的眉头微微一皱。
“拂儿,咳咳。”燕缨大喜,一个激动,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楚拂缓缓睁开眼来,微微一动,便发现她与燕缨的手腕系在了一起,她怔怔地看着燕缨,“缨……缨。”
还能看见她,真好。
“嗯!我在!咳咳咳。”燕缨握住了她的手,只觉一阵水气蒙上了双眼,她眼眶发酸,眼泪很快便滚了下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很快地,楚拂便发现不好的地方。
她强压下了想要抱住燕缨的冲动,眸光对上了萧瑾染满杀气的双眼。
仅仅一霎对视,楚拂便能感觉到萧瑾浓烈的恨与怨。
恨从何来?怨从何来?
她避开了萧瑾的肃杀眸光,下意识地去解系住手腕的绳索。
燕缨狠狠按住了她的手,她嘴角微微一扬,笑得坦荡,眸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郡……”楚拂的话唤了一半,便哽在了喉间。
燕缨轻咳两声,她重新牵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怕。”
是的,楚拂开始是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