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蛊医医道离经叛道,如今亲眼一见,果不其然。
莫说是楚拂,就连萧瑾也看得背心啧啧发凉。
小姑娘突然痛然惨呼,蛊医却充耳未闻,拿了骨笛出来,吹响了一曲奇异的蛊音。
说也奇怪,只见这小姑娘脸上的疹子宛若树皮般脱落下来,随后那农妇身上的疹子也一样开始脱落。
“嗡!”
那只金色蛊虫竟从农妇手背破肉而出,在空中飞了一阵,在蛊音休止的瞬间,落在了地上,似是死了。
小姑娘虚弱地倒了下去,最后只来得及唤出一声似有若无的气音,“娘……”
楚拂快步走近小姑娘,一探鼻息,不禁大呼道:“她死了?!”
蛊医捏着骨笛负手身后,冷冷道:“嫁衣蛊,救一人,便死一人,这是她救娘亲的代价。方才我是问过的,她是心甘情愿的。”
楚拂惊瞪双眸,顾不得其他,直接探上了农妇的脉息。
病相皆去,与常人一模一样。
她仔细看了看农妇脱疹后露出的新肉,粉红如常,连浓水都没有了。
这样的救命之法,实在是骇人听闻!
“怎样?”蛊医幽幽问道。
楚拂摇头,竟不知该说什么?
“王妃可听清楚了?”蛊医转眸看向了萧瑾,似是早已猜到她是谁?
萧瑾惊愕无比,“你认识我?”
蛊医淡淡笑道:“云安郡主招医的王榜,我也是见过的,当时王妃就在王榜边上,我多看了那么一眼。”略微一顿,他故意瞥了一眼地上气绝的小姑娘,“这个代价可不小,王妃回去可以多想想,值还是不值?”
萧瑾沉默不语。
蛊医冷嗤一声,看了一眼楚拂,“你这丫头本事也算不错了。”
“先生?”楚拂不懂。
蛊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农妇,“你给她扎那几针,确实可以保她今日不死。只是,还是比不得我的嫁衣蛊,蛊到病除。”
楚拂心绪复杂,这嫁衣蛊确实是医好缨缨的一个良方。
只是这个代价……
“楚大夫,我们回宫吧。”萧瑾突然开口。
“我还有些话想请教先生……”楚拂总是不甘心的,万一这蛊医还藏了一手,今日故意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们知难而退。
萧瑾递了个眼色给楚拂,话却是说给蛊医听的,“先生的话,我都听明白了,容我回去考虑几日,再来叨扰。”
“也好。”蛊医点头,示意弟子端两盆药水来。
两名弟子将两盆药水端到了萧瑾与楚拂面前,只听蛊医道:“麻风危险,念在这些日子秦王殿下确实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是一定不会让你们在我的蛊医谷染了麻风回去的。这是蛊方药液,你们先把手洗一洗。”
萧瑾与楚拂互看了一眼,依着蛊医的话,用药水洗了洗手。
蛊医从怀中拿了一瓶药丸出来,递向了楚拂,“服下此药,可保万事安然。”
楚拂刚欲接药瓶,蛊医又缩回了手来,肃声道:“让你们府中那两个小子别再来了,烦得我头疼,还吵得我娘子心烦。”
一定是木阿与明寄北。
楚拂也不知这两人是如何烦他的,可从蛊医的语气听来,木阿与小北这几日来得定是很勤快。
“好。”楚拂点头。
蛊医终是把药瓶递到了楚拂手中,“难得我这谷里病家少了许多,我医好这几个,我要痛痛快快地睡上几日。”
言下之意,是这几日都别来扰他清梦。
萧瑾听得明白,“先生的话,我懂了。”
“嗯,快走!”蛊医嫌弃地挥了挥手。
萧瑾与楚拂退出了蛊医谷,回到了马车上,将脸上的棉布面巾扯了下来。
府卫看得头皮发麻,哪里还敢在这里多逗留一刻?只见他一扬马鞭,便赶车离开了这儿。
等马车走远之后,蛊医轻咳了两声,回头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小姑娘,“去,准备药浴,这个女娃我不能让她死。”
“是,师父。”两名徒儿很快退了下去。
蛊医沉沉一叹,也是这小姑娘年岁小,心思单纯,若是换个年岁大点的,救不救母亲又是另话了。
这世间最该少的是恶人,而不是善良的好人。
只凭这一点,蛊医就不会让这小姑娘死。
马车直到驰入临淮城门,才稍微慢下来一些。
萧瑾与楚拂一路无言,各有所思。
楚拂默默地将药瓶中的药丸倒在掌心,不多不少,刚好两粒。
“这位先生似乎算准了我们会去。”萧瑾看着楚拂掌心的药丸,幽幽说道。
楚拂捏着其中一丸,凑到鼻下嗅了嗅——药丸奇香,一时也不知是哪些药材提炼而成。
“能服么?”萧瑾谨慎地问道。
楚拂将药丸送入口中,干脆咽下,“民女试一试便知。”
“你!”萧瑾大惊,“万一有毒呢?”
“我应该能自医。”楚拂将另一丸放入药瓶之中,递给了萧瑾,“若是王妃近日有发热,亦或是出疹之相,只要我没有毒发,这药丸就一定是有用的……唉!王妃你……”
楚拂没有想到萧瑾竟仰头将药瓶中的药丸一口服下,笑道:“楚大夫敢赌,我便也敢赌。”
楚拂无奈苦笑,这秦王妃任性起来,与缨缨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萧瑾将药瓶放到一旁,蹙眉问道:“嫁衣蛊……可信么?”
“那小姑娘确实死了,她娘亲也确实活了。”楚拂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