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刘明急步走入府衙大堂,第一眼便看见了萧瑾,他来不及细想秦王妃为何会在此,只匆匆行了礼,“参见殿下,参见王妃。”
“那药方?”秦王只想知道这个。
“有效!”刘明如实答道。
秦王悬着的心终是可以放下一二,他看了一眼萧瑾,“阿瑾,这边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回去。”
“好。”萧瑾点头,便快步离开了府衙。
秦王需要几日专心处理临淮的麻风疫情,这几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严防宫外人混进来,以她的能力,防住七日是没问题的。
秦王目送萧瑾走远后,便开始交代刘明着手全城用药。
刘明一一记下。
“还有一事。”秦王有些难以启口,可正如萧瑾所言,这是风险最小,也是代价最小的一个法子。
刘明并不是蠢人,秦王妃半夜来此,宫中定有变化。
“殿下尽管吩咐。”刘明拱手一拜。
秦王拍了拍刘明的手背,叹声道:“过几日再说吧。”
“殿下。”刘明淡淡的笑了笑,从帮手秦王开始,全身而退已是奢望,有些事就算秦王不吩咐,他也会去做。
唯有换个天子,才能护佑他一门上下安然无恙。
“这几日寻个理由,把楚姑娘留在秀明殿,莫让她再去给陛下请脉了。”
秦王愕然,“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臣的幼子只有三岁,殿下是知道的。”刘明说着跪了下去,他仰头看着秦王,语气热烈,“这几日殿下也都看见了的,临淮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与臣幼子一般年岁的无辜孩童惨死麻风……人祸从谁而起,殿下就算不说,臣也能猜到是谁!”
秦王倒抽一口凉气,“刘明,你我交好多年,你是医者,你的双手不该……”
“再不该沾染,我也沾染了,不是么?”刘明已经下过一次毒了,他只后悔,那毒粉没有再多洒一点,“医者可以治病救人,却医不了人心可怖,他若得活,天理不容,无辜枉死之人只会更多。”
秦王叹息,“刘明,此事你我要仔细斟酌。”
“殿下别担心,如今就算华佗在世,也医不好他!”刘明激动地回答。
秦王大惊,“你做了什么?”
“每日汤药都是公主亲手喂服的,我没有经手,楚姑娘也没有经手,所以汤药只有公主能做手脚。”刘明说得淡然,“我每日回太医院,都要例行查验熬药药罐,每个药罐内层,我都悄悄地抹了一层活血的药粉。”似是知道秦王会担心郡主,“此药粉无毒无味,对郡主身子有利而无害,可对那人而言,血脉畅行会将封在四肢的余毒带些出来,侵入脏腑,只须数日,毒便再难拔除,随后只要小小的一个刺激,便会以风疾严重之相气绝当场。”
秦王虽然不悦他无端牵扯上了阿缨,可他如此费心布局,最后背锅的只有云清公主一人,也算是事事为秦王考虑了。
“刘明……”
“殿下,身为医者,我本不该做这些恶事。可是,百姓何其无辜,作恶者终归要有恶报,方才对得起这朗朗乾坤!”
刘明说到激动处,对着秦王再叩头一拜,“殿下,等此事了结,臣会请辞,携家人一起游医天下,多救一人,就算臣多消一分造下的恶业。”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秦王惋惜,“留在宫中,本王会举荐你做太医院院首。”
刘明摇头,“医者一旦沾染了权势,仁心动摇,苦不堪言,殿下,莫要再提举荐之事,容臣重新做个干净医者吧。”
秦王沉默片刻,终是点了下头。
“好。”
“谢殿下!”
终归是多年的挚友,秦王心绪复杂,亲手将刘明扶起,“他日你若是再回临淮,别忘了来找本王喝上一杯。”
刘明笑道:“这是自然,只望殿下莫要不见草民。”
秦王放声大笑道:“本王岂是这种势利小人?”
“兴许……”刘明还存了一份私心,“还能为殿下寻到灵方。”云安郡主是他从小医到大的可怜孩子,小郡主又娇软嘴甜,虽然每次看见他都会皱眉,可从来也没有说是刁难他的。医不好小郡主,也医不好秦王,也算是刘明对秦王的最大愧疚。
秦王好奇问道:“灵方?”
“这世间高人无数,兴许我能寻到一二。”刘明也不敢保证,毕竟给了希望,又灭了希望,实在是残忍,“只要殿下保重,郡主保重,或许能等到一线生机。”
他虽没有明说,可秦王知道他所谓的灵方是什么?
秦王感念他的用心,笑道:“如此,本王便等你的好消息了。”
“诺。”刘明再拜。
天亮之时,萧瑾回到了行宫。
“阿缨醒了么?”萧瑾每日总要问这一句。
殿前伺候的宫婢福身一拜,“回王妃,郡主已经洗漱好,也用了膳,在殿中等着王妃呢。”
今日倒是稀奇,反倒是阿缨一早先来看她。
她嘴角噙了笑意,走入了秀明殿。
只见燕缨牵着楚拂的手,像模像样地似是在诊脉。
楚拂余光瞥见了王妃,缩回了手来,“王妃。”
燕缨笑意盈盈,“母妃,你终于回来了!”说着,起身迎了上去,亲手帮萧瑾解了黑色斗篷,一手递给楚拂,一手挽住了母妃,一起走到了椅子边,坐了下来。
今日阿缨的心情似乎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