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当心石阶滑。”【春雨间】外,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温润,像是个少年郎。
不等燕缨回答,楚拂便起身拉了大氅罩在了她身上,恭敬地退后了一步。
疑惑渐生,这样温润的声音,似曾相识。
“你也算有心了。”秦王妃莞尔说罢,领着白衣少年郎走入了【春雨间】。
燕缨耳朵动了动,惊喜道:“表哥?”
阳清公的嫡孙,世子萧子靖。
也是燕缨从小的姻亲,未来的郡马萧子靖。
楚拂黯然,再往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去,对着秦王妃与白衣少年郎福身一拜,“参见王妃,参见世子。”
燕缨微微歪头,心道:“拂儿竟知道表哥是谁?”
岂不是……连婚约之事都知道了?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楚拂的侧脸,拂儿好像有点失落?拂儿不高兴,燕缨反倒觉得高兴了,她若无其事地对着秦王妃与白衣少年伸出手去。
“母妃,表哥。”
秦王妃微惊,觉得今日的阿缨眸光明亮,与往日不太一样。
白衣少年穿着一身鹤影轻袍,发丝一丝不苟地梳好,系在了白玉小冠之中。细看世子眉眼,清秀如画,肌肤也白腻得不似外间的粗汉子,身形也比其他世家子弟瘦弱些。
楚拂本不敢窥看世子,可她还是忍不住想瞧瞧,他日郡主的郡马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如今这一见,楚拂安然,却更黯然。
萧子靖在床边坐下,牵了燕缨的手,柔声问道:“缨妹妹可好些了?”
燕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萧子靖,“表哥这些年一点都没变,还是瘦巴巴的。”
“阿缨,”秦王妃大喜,坐到了燕缨的另一边,轻抚燕缨的脑袋,“你当真可以看见了?!”
燕缨点头,得意地看向了一旁肃立的楚拂,“母妃,都是拂儿的功劳,该赏!”
秦王妃激动地道:“阿缨说该赏,那就一定要重赏!”
楚拂跪下,拱手道:“医者医人,天经地义,况且王妃已经赏过了,再赏民女,民女实在是愧领。”
秦王妃会心轻笑,将功补过,确实算是赏过了。
萧子靖安静地打量着楚拂,忽然问道:“你就是楚拂?”
楚拂自忖,并不认识世子。
萧子靖微笑道:“陛下曾经问起过,揭榜入行宫医治缨妹妹的医者是谁?今日一见,万万没想到楚大夫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本事。”
“陛下问过?”秦王妃随口一问。
萧子靖却答得认真,“陛下也很关心缨妹妹的。”
秦王妃沉默片刻,燕缨惑声问道:“母妃,怎么了?”她看得出来,母妃似乎藏了什么心事?
秦王妃摇摇头,爱怜地笑看着燕缨,“阿缨会好起来的。”
“嗯,我会好起来的!”燕缨笃定地点头轻笑,眸光灼灼地看着楚拂,“因为我有拂儿!”
楚拂嘴角噙起一抹苦笑,仅仅只是医者与病家的关系,原来一切都是她多想多念了。
小郡主若有一日好了,那她也是世子之妻。
与她何干?
从何起的怏怏?又从何起的不甘?
宽大的袖下,楚拂悄然捏紧了拳头,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缨缨不该求,缨缨不能谋。
萧子靖似是听出了燕缨话中的别意,挑眉看了看燕缨。
燕缨对着世子眨了下眼。
两人的小动作在旁人看来,似是眉目传情,可对萧子靖与燕缨而言,有些话是不必说出口就能懂的。
楚拂自然就是“旁人”,越窥看,就越是酸涩,越酸涩,就越是煎熬。
“看来缨妹妹很喜欢你。”萧子靖突然开口,“以后仔细伺候缨妹妹,好日子少不了你的!”
楚拂愕然,总觉得世子言下另有深意。
萧子靖没有听见楚拂立即应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笑唤道:“楚大夫?”
“诺。”楚拂低头一拜。
秦王妃不是头一回看见楚拂忘了回话,她忍笑圆场道:“楚大夫先退下吧。”
楚拂如释重负,恭敬地再拜,“诺。”
燕缨看她起身欲走,急忙提醒道:“别忘了……”她指了指小竹篓的方向。
“诺。”楚拂起身又福身行礼,退到了坐榻前,提了小竹篓安静地退出了【春雨间】。
“小竹篓里面是?”萧子靖好奇极了。
不等燕缨开口,秦王妃倒是先开了口,“楚大夫路上救的小鸟,阿缨取名叫做莺莺。”
“莺莺?”萧子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王妃。
秦王妃笑道:“阿缨想叫它什么,它就叫什么。”
只要阿缨能恣意欢喜而活,所谓名讳,大可不必看那么重。
燕缨高兴极了,“母妃也喜欢这个名字?”
“阿缨喜欢,母妃自然也喜欢。”秦王妃点头,转眸看向了【春雨间】门口候着的内侍与婢女,她挥袖示意这些人都退下。
内侍与婢女们领命退下了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