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楚拂怒极反笑,挺身贴上了冰凉的匕首锋刃,“我欠了你什么?你又想拿回什么?”
雪亮的锋刃上映出了楚拂肌肤上出现的一道血痕,阿荷握住匕首的手猛地一颤,慌然往后退了一步。
楚拂扣住了她握匕首的手,漠声道:“你想跟那些人一样,把我当成牵线木偶随意摆布?”
阿荷猛摇头,“不,不是这样!”
楚拂蓦地推开了她,极为厌恶地淡淡说了一个字——“滚。”
她越是说得淡然,就越是扎得阿荷心痛如刀绞动。
她与她,终是要成为陌路人么?
阿荷捏紧匕首垂下了头去,身子不住颤抖着,分明数日前一切都好好的,怎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喳!”莺莺扇了扇翅膀,缩在小竹篓里面探头紧紧盯着楚拂。
阿荷突然哂笑,冷冷地看向了莺莺,“我竟不知……楚姐姐还喜欢鸟儿……”
楚拂并没有应她,径直走到浴盆边,拿了干净外裳穿好,仿佛这房中并没有阿荷这个人,提起了小竹篓,走向了梳妆台。
阿荷的骨节咯咯作响,强压着心底翻涌的委屈,哑声道:“楚姐姐……我知错了……”
楚拂把小竹篓放在铜镜边,拿了梳子起来,把半湿的青丝梳顺后,绾起了一个髻儿,用一根银簪子簪住。
她双手提了提领口,并不能完全遮住喉咙上的细细血痕。微微侧目,她看见了阿荷脸上狰狞的寒意。
楚拂嘲然轻笑,于她而言,活着总是比死了艰难,阿荷再凶,她也半点不惧。
“莺莺,别怕。”楚拂屈指轻轻地刮了一下莺莺的喙,她温柔说完,提着小竹篓朝着紧闭的房门走去。
“楚拂!”阿荷蓦然出手,匕首割断一缕楚拂的鬓发,钉入了门扇之中,“你以为你可以在这里躲我一辈子么?”
楚拂轻描淡写地将断发往耳后一捋,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徐徐打开了门栓,将房门豁然打开——
“秦王、府卫何在?”
“在!”
火把照亮了整个庭院,火光映照在府卫的鳞甲上,随着燕缨一声令下,众府卫纷纷拔剑,杀气四起。
楚拂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小郡主在哪里,便被最近的府卫扯到了身后。
“楚大夫!快躲这边!”绿澜焦急地挽住楚拂的手,又拉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楚拂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燕缨披着大氅站在不远处。
清冷的月光照在燕缨身上,瘦弱又面带病色的她挺直了腰杆,立在庭中。看不见又如何?她是个病秧子郡主又如何?她只知道,说话要算话,她若能践诺,她相信楚拂也会践诺。
两名府卫将楚拂与绿澜护在了身后,绿澜激动地道:“郡主,楚大夫安全了。”
燕缨循声侧耳,嘴角往上一翘,笑容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暖,“拂儿,安心。”
咚咚!
楚拂的心猛地跳了两下,她怔怔地看着燕缨的侧脸,不知为何,竟有几分莫名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燕缨所言,不是胡话,她在用命在践诺,践诺她白日许她的“安然”。
傻……
楚拂只觉眼眶一烫,视线中的燕缨瞬间模糊了。
“拿下!”燕缨用力一喝,牵动了心脉,忍不住发出一串猛烈的咳嗽。
“楚拂,你会后悔的!”阿荷含泪怒喝一声,在府卫冲入房间的同时,她从窗口掠了出去,足尖往刺来的剑锋上一踏,借势翻上了屋檐,像是一颗暗夜流星,很快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追!”府卫长高声一呼,带着兄弟们朝着阿荷离去的方向搜去。
楚拂放下了小竹篓,急忙上前扶住了燕缨瑟瑟颤抖的身子,顺势探上了燕缨的脉搏。
脉息凌乱,忽弱忽强。
“我……不会……咳咳……食言……”燕缨突然瘫软在了楚拂怀中,她握住了楚拂的手,一边咳,一边道:“咳咳……我会……咳咳……护着……咳咳……你的……咳咳……”血沫自燕缨口中喷出,燕缨倏地几欲窒息,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楚拂的手,紧紧扣住,“咳咳……不许……食言……”
小郡主没有食言,楚拂又怎能食言?
“你若能把今夜熬过去……”楚拂的话并没有说完,她哽咽忍话,挣开了燕缨的手,转过了脸去,急声道:“速速把郡主抱回【春雨间】!”
“诺!”府卫领命,把小郡主抱了起来,朝着【春雨间】跑去。
燕缨紧紧握起了拳头,她死死咬紧牙关,强忍住喉咙间的痒痒,只要少咳一下,便能少咳一口血沫。
撑过去,撑过去就能听拂儿把剩下的话说完。
她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