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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2 / 2)


那小厮不过十岁,自小是个乞丐,身受恶疾,赵檀在难民坊捡得他,悉心治养,等他伤好后,可怜他无处去便将其留在身边。小厮自是将他瞧得比自己命还重要。

“无事。”赵檀哑声,漆黑发亮眸子紧紧锁住女子,“夜猫突然从窗户跳出,推翻烛台。”

那小厮方安心些,平缓又关心道,“那可要奴进来点盏烛火来?”

“不用,你下去休息吧,今日不用守夜。”三言两句将小厮打发走。

室内重归静默。

“为何杀我?”将人放在八宝架下的圈椅中,往她口中递送一颗药丸,赵檀居高临下瞧着她。

施烟无力哼笑,以前很真以为嫣儿姐姐兄长是个老实憨厚的男子,现在气场凌然不同,阴沉且布满寒意。

方才赵檀喂入的药平淡微苦,入口即化,赵檀已捏住她下颌,逼迫其咽下去,叫她来不及吐出。

施烟任由他握住自己,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赵檀,你可是傻,我既豁出命来灭口,又怎回告知你这些。”

赵檀恢复以往老实神色,瞧着她欲言又止,说了句,“施烟小姐今晚真杀了我,又当如何?不怕来日小妹找你算账?”

被杀者还能心平气和这般问,施烟被他轻柔话问得面上一凝。

赵檀又道,“你本意不想杀我,你身手敏捷,但刀却偏了心脉两寸。”

心头一点残念被他轻易瞧破说出来,施烟梗着脖颈,“只要你残了,我照样能交差。”

赵檀眼底泛起一股凛冽杀意,钳她脖子,手上不又得多了中力道,施烟薄嫩面皮泛红,气血不得通,喉咙自发出“嗬嗬”声。

喉咙重力倏然消失,赵檀阴暗声弥散无几,站离一侧,“你刺我一刀,我遏你一手,咱两扯平了。”

窒息感顿散,施烟不由得侧身,双手撑着地面,如湍急逆水而上的锦鲤,大口大口喘息。

赵檀将人扶住,掌中纤细柔软,自己方才若再用力两分,这具身体怕是早已没有生气。

“你不说,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萧家家主自由体弱多病,多年来奇珍异药吃了无数,至今瞧来不是吊着命罢了。无非是吃延年续命的舍利药丸吧?”

施烟不答,这人俨然不是寻常老实憨厚的赵檀了。

“我制的药除了婧嫣服用,便是供奉宫内后妃皇子,寻常人哪能得。”

“不是东宫,便是东平王吧?”

东平王,皇子中另一位王爷。

施烟悄然松口气,尽管赵檀猜错,但还是不容小看他。自己只得硬着答下去,握紧手中东西,故意混淆他,“是又如何?”

赵檀近前来,脸上原本精明消失无几,露出熟悉憨笑,“那你大可来问我,何必大费周章。家主天生体寒,幼时又遭一场大病,心肺受损,除了细精养护,平日用药亦小声谨慎。制其药丸并不难。”

“你当真痴傻。”赵檀笑她,这小女人平时瞧着精明聪慧,可稍微来个能说会道之人,便被扯着走,“那东平王何许人?你不去打听清楚,杀了我真能换得好药?那你可知东平给你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说着身前忽没了声响,黑暗中施烟只瞧见那人影挪动。

倏然,西侧烛火跳动,猛得光亮让她适应不急,施烟抬手遮掩一下,放下手她才瞧清楚赵檀唇瓣牵起一抹轻蔑又柔和笑意。叫人分辨不清。

赵檀不容她拒绝,扣住她手腕往及屋高的药柜前站定,拿了高梯爬到上头取下一本厚又破烂书籍。

他翻书,忽然停住一页,指了上头,“你看,韩金子、苦蒿、九荆、白蓝、……里头药常见,不常见的加高价亦买得到,然将其磨成药粉粗细不同、制药时比例不同,稍有差池,药效便失之千里。”

施烟忍不住凑上去看,上头草书豪迈,字迹渐消散,却仍能瞧出个大概。

赵檀利索取了几味药,用小秤一比,方才旁边对施烟说,“来,我教你。”

瞧他这般热情,施烟觉得古怪,原身不动,不解望着他,“为何教我?”

“医者父母心,你懂得药理,我亦是自愿教你。”赵檀笑着,将药材归拢,“烟儿不想学这些?”

怎会不想学,施烟探究打量着赵檀,自己是来杀他的,知他心善,可是却痴傻到将药术悉数教与自己?

担忧他锦囊中卖假药,可又一想,反正今日拿到兵符了,再厚重脸皮多学一些方子又如何。

施烟一咬牙,学!

翌日,远处泛出鱼肚白。

一声净软声从门外响起,“兄长,该起床用膳了。”

是嫣儿姐姐!

施烟两目一定,有些慌乱搁下手中捣药木杵。

赵檀轻笑朝她挑眉,并做外回答,反而凑近施烟,玩笑着,“烟儿你说,若是婧嫣推门进来,瞧见我两在一起,会作何想?”

施烟急着四下寻着藏身之处,这人还这般说着玩笑话,恼得推他,“你倒是说话啊,让嫣儿姐姐先走,要是她瞧见我们在一起,那还不得吓死。”

两个痴人对比医书制药,时辰竟不知不觉溜走。说来也奇怪,两人之间倒比以往活略些。

少许见施烟这般急慌,赵檀笑意过甚,急忙握拳咳嗽清了清嗓子,朝外道,“进来吧。”

施烟睁大眼,不可思议瞧着这人。赵檀亦朝自己挑眉,她来不及躲,门房被人从外推开,只得蹲下,缩着身子塞药柜角落里。赵檀走过来,身形将她全然遮住。

一进屋,陈旧药味浓重,□□的药柜上更是一片狼藉,赵婧嫣无奈道,“兄长,你又彻夜制药,小心熬坏身子。”

“无事,昨夜看书忘了时辰,今晨有些乏。你就将食盒放在那吧,这次尘重,对你身体不好。”

赵婧嫣依话,将东西放在圆桌上,挨着坐了下来。许是自己与程国公幺子婚前将近,赵婧嫣性子比以往更沉静,想着以后同兄长见面更少,她时常这般安静瞧着赵檀磨药。

自己婚事已定,自是免不了担忧兄长孤身一人。

“兄长,我许久未见烟儿妹妹了,不然咱们又请她去居玉楼吃酒吧。”

“你啊,还是好端端待在家中吧,”赵檀装模作样搭理药材,端起兄长的派头,“怎就天天想着邀人出去吃酒,自己以后程家小子嫌你是个小酒鬼。”

赵婧嫣恼羞红了脸,“这还不是为着兄长想,以后我出阁,就你孤家寡人,就想快些替你寻个知心的,只怕以后你只能同这些药材厮混。”

施烟手里寻乱拿了一捧当归,凑近闻有些苦涩,赵婧嫣又道,“而且,以前也不只是谁,整日去居玉楼蹲守。”

话一出,柜台之下蹲着的人定了定神。

“那日我随太妃姑母去了燕国公之女的婚宴,与那萧大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可是粗野,十足得商贾银钱气,身后的儿媳垂头丧脑,焉气得很。烟儿暂居她家,也不知受了哪些委屈。”

她自故说着,赵檀低头,就一瞬,对上施烟澄澈眼眸,她歪了歪脑袋,叫他不由得心一动,手中药材称量过重,同心尖儿思绪一起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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