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她想见他,可她今日在这儿守候的人分明是荣王。
天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除非云倾他就是荣王!
传闻中荣王的容色冠绝天下,而云倾的姿仪稀世罕有,只有他堪堪匹配得上容冠天下四个字。
她曾无心提及过荣王,云倾的脸色都不好看。
荣王在青州平叛,她恰恰在青州大山中捡到了他。
荣王心思慎密,为当今圣上倚重,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云倾这一点也与荣王完全契合。
一个个线索在萧蓠的脑海里浮现,似一道道曙光驱逐了黑暗的夜,看起来不经意的巧合全都有了眉目,千头万绪的结仿佛一下子迎刃而解,萧蓠如珠般的眼眸猝然明亮起来。
云倾就是荣王这一事实直如晴天霹雳。
她到这明明是要跟荣王禀明情由,晓之以理,说服他主动退婚,却在谜团揭晓的一刻,内心里仓皇无措,只想桃之夭夭。
萧蓠脚下生飞,只恨不能插翅飞去,却在迈出脚步后,被他的大掌擒住。
云倾的双臂如坚韧的藤枝缚住了他,隔着衣襟,萧蓠感受到他怀中的温度,融融如春,她却只觉得血液倒流,浑身寒彻。
相遇后的一幕幕闪现眼底。
为了逼他签下拮据,她的百般胁迫,她故意整他,喂他滚烫的热汤,她……
完了!
如果云倾就是荣王,那么在本人面前诋毁他,甚至揣测他是断袖,他没当场掐死她已属十分克制了。
萧蓠顿感窘迫,当初的自己怎就没长点心眼,云倾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
再想起那一夜的纵情迷乱,萧蓠刹那无地自容,心一下乱了,乱了,全乱了。
枉她聪明一世,这件事上却迟钝得令人发指。
被他圈在臂弯里,她此刻狼狈得紧,也顾不得什么名节,一心只想着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
向他赔罪,说她不是成心的,求他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过去的账?还是装傻充愣,死猪不怕开水烫?
心中的念头千回百转,正当她犹豫再三时,耳畔响起慕容倾近似宠溺的呢喃:“小傻瓜,怎么不说话?”
萧蓠蓦地转过头直视他,不卑不亢道:“是啊,一直以来我都被蒙在鼓里,真是个傻瓜了!所以我该唤你云公子,还是荣王殿下?”
如若云倾真是荣王,那她对他做下的事,足以死上好几回,可不是几句轻飘飘的话能够揭过的。
反正早已将他得罪了个彻底,与其低声下气地助长他的气焰,不如就此赌一把,反客为主。
她的抢先发难出乎慕容倾意料之外,他愣了愣神,低头反问:“你想我是谁?”
不等她回话,他倏然淡淡一笑,“无论叫什么,我都是我,本质没什么分别,我单名一个倾字,云是母姓,你那日跳的邀醉舞是我母妃所创,所以我没有骗你,只是我的身份,你从未深究。”
他一席毕,萧蓠既感到诧异,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她早就听闻荣王是燕敬帝第三子,当年太子被废,论年纪慕容倾尚比同是庶子的慕容恒大一岁,按古礼长幼有序,而最终却是慕容恒登基为新帝。
究其原委,慕容倾是云妃之子,自然早早失去了继位资格。
萧蓠柳眉低垂,凝神思索之际,纤柔的手上忽然一暖。
慕容倾搓着她微凉的手儿,刻意压低的声线愈发柔缓魅惑:“其实我更愿意你唤我夫君,娘子当真不认得为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