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语重心长,慕容恒实在无法违逆,点头道:“母后教导的是,儿这几日国事分心,把选妃的事耽搁了,正巧这会儿母后与皇后俱在,不如就此把人选定下?”
他说着面向傅昭华道:“皇后,你可有什么意见说与朕听?”
傅昭华心里“疙瘩”一下,虽慕容恒之前承诺过她,但太后面前,怎么敢造次,只好隐忍内心酸意,含笑说:“妾身能有什么主意,一切太后与陛下定夺就是。”
太后亦道:“给皇上选的妃嫔,又不是伺候哀家的,那日千岁宴上,各家的千金皇儿都过目了一遍,你心中可有人选?”
慕容恒凝神思量了片刻,道:“儿觉得,英国公萧晏之女才貌双全,十分不错。”
虽知道母后在千岁宴上金口已开,但只要赐婚懿旨一日没下,慕容恒就不情愿让出那倾国之色的美人,他仍要试一试,希望母后能够收回成命。
太后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问:“萧家有二女,皇儿指的是哪一个?”
“朕……”
傅皇后适时插话道:“萧家次女才艺出众,更兼御前护驾忠诚可嘉,皇上那日还嘉奖了她,定是对她映象深刻了,妾身以为萧家长女固然姿色绝丽,但那日所跳邀醉舞着实不祥,后又遭刺客劫持,此时也许正卧床不起,也不知能否安然无恙,皇上中意应当不是她了。”
当日萧蓠一舞倾城,当场所见连她都觉炫目,自然晓得慕容恒男儿本色,不可能视美人如无物,但也因此,她决不能坐视萧蓠入宫。
当年云妃宠冠六宫,使先帝险些罢黜后宫,若今日再有云妃一般的女子入了宫闱,那她皇后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甚至于太子之位也可能旁落。她可以舍弃个人情爱,但舐犊之心叫她宁可被慕容恒怪罪也务必要阻止一切发生。
傅昭华说完内心忐忑,谁知一向主张后宫百花齐放的张太后,此刻却一反常态,从旁帮衬道:“后宫不可再出如云妃一般的女子,萧晏手握兵权,迎他次女入宫也已足够荣耀了,若二女同时入宫,则日后萧家做大,恐生不臣之心,荣王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萧家长女既然属意他,就把她配给荣王来个好事成双吧,皇上以为呢?”
萧蓠那一舞的确令慕容恒难忘,加之她亦有国色,这样的美人怎不让人倾心,他原本属意于她,奈何太后与皇后这两位同他最亲近的人一致反对,此刻他不禁有些羡慕荣王了。
慕容恒摩梭着套在指节上的碧玉扳指,稍一迟疑道:“母后与皇后所虑,朕都明白,朕也属意萧家次女。”
太后略有些紧绷的脸舒展开来,嘴角一弯,含了会心的笑容,“皇上可还有其他合意的人儿?”
“陈太傅之女陈萱,光禄大夫杨权之女杨婉仪。”慕容恒失了可心的人儿,总有点意兴阑珊,随意报了两个那时看着尚可的闺秀名字。
正当他暗自喟叹,眼底忽然浮出了一名婉约如水的美人,她软糯糯的嗓子,纤弱娇嫩的身子,虽容色不及萧蓠,却比萧蓠更惹人怜惜,当日也教他砰然心动,思及此,不由地又欢喜起来。
傅昭华一直关注他,忽见他喜上眉梢,心中似有不祥预感,忍不住发问:“陛下,可是又想起什么人?”
慕容恒道:“皇后可还记得当日那一曲采薇?”
傅昭华一愣,“皇上是说那日歌唱一首采薇的江玉柔吗?”
“正是她。”
傅昭华的心沉到谷底,没人比她记得更清楚,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慕容恒,她的丈夫,那一曲终,他犹自失魂落魄,那个女子不比萧家长女美貌,却比她更会勾人。
一种悲哀油然而生,但她仍强自支撑着,缓缓道:“那女子倒是才貌俱佳,只是妾身听说江玉柔并非户部尚书江文禄的千金,而是他的侄女,现下不过是寄居在江大人家中,她父亲只是区区一名安定县令,这样的身份会不会……”
张太后一扬眉,拦住她的话道:“身份固然是一种考量,但皇后似乎忘了,你当初也不过是清河县令的闺女,若哀家也将身份看做首要,断不会收养你在宫中,又哪里会有今日?女人嘛,温柔和顺最要紧,眼下皇上难得有个可心的,就让他做主一回罢。”
听太后论起自己的出身,傅昭华面上一尬,低垂着眼不再做声,一双手却已将衣摆搅得皱起。
慕容恒本想说些私话安慰她,苦于太后跟前难以出口,只好作罢。
他面朝太后说道:“多谢母后成全,物贵在精而不在多,儿以为有这几人进宫足矣,明日便派人去宣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