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萧蓠赴千岁宴去后,瓜儿与锦瑟等她到深夜,还不见人回来,她二人均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
瓜儿离开宜兰院去打探消息,不多时,脚步匆匆地赶了回来。
萧蓠不在,锦瑟依然按时到暗室里给云倾送药,见瓜儿喘着粗气跑进来,忙扶她坐下:“慢慢说,二小姐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瓜儿坐定后,平了平气息,“二小姐早就回来了,听说还得了宫里的赏呢。”
锦瑟沉吟道:“那你可有问过二小姐,有关咱们小姐的事,她们不是一同去的吗?”
瓜儿皱着眉,为难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崔姨娘有点过节,前次还得罪了她,这梁子大了,你说我怎么敢去她们院里问。”
“那小姐现在人在何处?”锦瑟眼角垂下,背过身去,似在自言自语。
瓜儿沉默了片刻,忽忖到些什么,一双眸子瞬时明亮起来:“诶,会不会是皇上看上小姐,把她留在了宫里,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封了娘娘!”
“不会。”男人的声音清冽传来。
这暗室内除了云倾再没别的男人,他的声音清澈里透着温润,入耳宛如珠落玉盘,又似春风拂面,一听便可分辨,只见他撑起身子靠在塌上,神色疲惫,看似也是一夜未曾睡好。
瓜儿忍不住反驳:“你知道什么!”
云倾淡淡道:“故意盛装赴宴,锋芒毕露,想必群芳宴再无人可以一争高下,殊不知凡事过犹不及,她的琴技固然精妙绝伦,然而行曲过于炫耀技巧,不似兰之素洁优雅,不媚世俗,反而处处透露争强好胜。”
瓜儿冷哼一声,不服气地说:“就算你说的都对,可小姐生的这样好看,京城里哪家的闺女比得上,我阿爹说男人都一个样,见了美人通通都变色胚,皇上也是男人,就不信他不动心。”
云倾却道:“一国之君岂是凡人可以揣度。纵是百花争艳,然牡丹亦是花中王者,倘若任由她艳压群芳,又将国花牡丹置于何处?”
“依云公子所说,我家小姐是必然落选的了,但小姐她冰雪聪明,难道就想不到这处?”锦瑟在旁边观他二人争锋相对,也忍不住发问。
云倾眯起双眼,声音忽变得缥缈如烟:“也许……她是有意为之。”
三人同时静默,此刻就是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也会听得格外分明。
“怎么这么静。”萧蓠的声音在上边突兀响起。
瓜儿与锦瑟顿时精神一振,当看到她的时候二人俱都怔住了。
萧蓠青丝凌乱,如玉肌肤失了血色,变得苍白,朱唇亦白,使那秀丽出尘的容颜更多添了一分凄艳,天水碧的华裳染了斑斑血迹,像一朵朵桃花盛开在上头,她捂着胸口的手指间还渗着鲜血,潺潺落到了地面,真难以想象她之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不要说二婢,便是一向心思莫测的云倾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三双眼睛一齐盯着自己,萧蓠顿觉局促,她面上未浮现一丝痛苦异样,反而还悠然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我把止血药找来。”
“哦——”最先反应过来的锦瑟应了一声,急忙寻药去了。
萧蓠躲进屏风后头,扎下几针,封闭了胸前几处穴位,迅速换下染血的衣裳。
因伤口隐隐作痛,她想到天肌玉髓膏连云倾那样的伤势都能医得,治她这小伤更不在话下,遂在柜子里翻找。
萧蓠敞了寝衣敷上了药,那伤口赫然就在心口处,离心脏只差了毫厘。
锦瑟惊得捂住了口。
萧蓠抬头看一眼愣愣的她,随手从锦瑟手里拿过外裳披上。
“我的天呐,小姐,你这是遭了谁的打劫。”瓜儿聒噪声音响起。
萧蓠拿茶水润了润嗓子,“哪个贼人敢上皇宫打劫?我遇上的是刺客,武功高绝的刺客,还不只一人。”
“小姐,那刺客定是冲着皇家去的,怎么倒把你伤得这样重。”这一日内惊吓连连,锦瑟本来出生书香门第,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此刻望着受伤的萧蓠又是心疼又是惶惑。
萧蓠轻描淡写地说:“自然是被刺客劫了作为人质,只被他刺了一剑已是万幸了,死里逃生你们应当为我高兴才是。”
瓜儿拍了拍胸口压惊,又问:“那小姐,宴会开得怎么样了,皇上是不是很喜欢你呀?”
这丫头才一会功夫,又八卦起来,萧蓠瞥了她一眼,“他倒是很喜欢我,但恐怕太后恼了我去。”
瓜儿这下更摸不着头脑了,目不转睛地追问:“为啥太后要恼你?”
“因为我跳了一支舞。”萧蓠笑了。
她此时面白如纸,微微蹙着眉,流露出平日少见的病态美,恰似那西子捧心。
不等对方再问,她又接着道:“是邀醉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