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薄云若沙,映了晚霞,如同火烧,两辆车碾载了萧家二女同往望月台行去。
千岁宴设在皇城外的望月台上,这望月台高十丈,地上全部用汉白玉铺砌,周边又有宫室数十座,营建时据说是劳民伤财,用了大燕一整年的国库。
这一切都归结于一个女人,这女人正是先帝的云妃,一个极富传奇的女人。
据说她秉绝世才貌,舞如仙子,当年一只邀醉舞迷醉了先帝在内的无数人,亦使先帝庶出的哥哥逸王倾倒,造成了后来的兄弟阋墙,大燕内乱,导致后来与夏国的战争失利。
至于那位逸王,之后被先帝诛杀,而云妃最后也跟她的封号一般,如云如雾,芳华一现,在盛年里香消玉殒,只留下了有关她的无数传言。
比如说她其实并没有死,而是逃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国度,再比如说她是祸国的妖姬,九尾狐妲己的化身,最后被先帝所赐死。
男人总会把祸国殃民的罪推给女人,只因为帝王是不会错的,即使错了,也只是一时受到了蛊惑,错的终归是女人,因为她的美,承了帝王宠爱的她便成了一切原罪,在太平时,或能成就君王与美人的一段佳话,若生逢乱世,最后也只能作为君王业上的祭品。
对此萧蓠是不屑的,她眼下置身于望月台上,天已暗了,台上灯火煌煌,在她的左右与对面都坐着各府的闺秀。
女孩子们个个打扮得隆重,大都安静的坐着,唯恐出了汗,花了脸蛋上精心描绘的妆容。
正上方三个主位是空的,应是等待太后、皇帝与皇后降临,主位以下依次坐了几名宫装贵妇,想必是后宫的妃嫔与皇室宗亲,还有男女同桌而坐的,也许是长公主与她们的驸马。
萧蓠的妹妹萧宁坐在她的右侧,虽是两姐妹,但彼此并不相熟,只偶尔掠过一眼。
正百无聊赖时,萧蓠忽然被左前方的一道优美的风景吸引。
是了,这宴上的名门闺秀都各有各的好处,生得差的极少,大部分都是中人以上,貌美的也是各有各的风姿,但能令萧蓠眼前一亮的不多。
这一位却是有点特别,看来约莫十六七岁,眉尖若蹙,明眸顾盼,眼中似有含烟的山水。
论容貌也是很美的,但萧蓠自问还能胜过其一筹,只是这气韵嘛。
那女子一身书卷气不说,只她这么局促地坐着,显得有些个紧张,她的体格纤柔,弱得格外诱人,弱得惹人怜惜,萧蓠自忖若是个男儿,会想将她捧在手中,好好呵护一番。
好一个尤物!
“太后驾到——”
“皇帝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在礼官的吟唱声中,张太后戴着沉重的凤冠当先走来,随后跟着慕容恒与傅昭华,帝后二人手挽手一同落座。
山呼万岁,山呼吭岁过后,萧蓠随着一群人等跪倒在地上。
慕容恒抬一抬手道:“起身吧,今日太后寿辰,诸位不必太拘束。”
他话音刚落,下跪的人纷纷立起,重新落座。
然后礼官扬声道:“奏乐——”
庄严的礼乐声徐徐升起。
萧蓠小心地抬眼,将坐在最高处的那三人过目一遍。
皇帝慕容恒,眉目英挺,面部轮廓如同刀削。
看着他,萧蓠鬼使神差就想到她闺房里躺着的摇钱树云倾。
这一联想,他们还略有些相似,大抵好看的男人总有些共通处,但云倾的五官比之皇帝都更为细腻柔和,也更为精致,特别是眼睛。
皇帝的眼如鹰,精光四射又俯瞰众生,而云倾的眼略一看明澈清华如纯净的水,细看则如洗过的夜空,似近又远,望不穿看不透。
萧蓠拉回思绪,又看向慕容恒的身边,皇后一如传说中的高贵美丽,与皇帝珠联璧合,只是她人虽笑得得体,但太过端着,一抹笑意仿佛贴在脸上的假面具。
想想也是,日后要与一群年轻貌美的妃子争宠,任谁都不会开怀。身为帝后,要想一世一双人,这辈子恐怕是奢望了。
萧蓠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女人,皇帝统共只一人,新人在侧,旧人难免要被挤到一边去。
最后,萧蓠的目光定在这场寿宴的主角张太后身上,太后已年约不惑,虽是保养得宜,脸上除去眼角几道细纹,其余部分皆光滑如玉,只是不知为何两鬓霜白,使原本看来三十出头的容颜无端得老了几岁。
张太后显然对这等场合意兴阑珊,她将下方扫视一遍,对慕容恒道:“皇儿,这虽是哀家的寿宴,但也是特意为你而办的,好好看一看吧,有没有合意的人儿。”
“儿遵旨。”慕容恒应着,往下方望去,只觉得满座的莺莺燕燕,花红柳绿,让人眼花缭乱,反而没了赏美的兴致。
一曲乐罢,趁着礼乐暂停的间隙,忽有人起身祝酒道:“今日太后娘娘大寿,嫔妾祝您寿如南山,松鹤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