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猎宫的地点在长安郊外,春风舒缓,举目远眺,碧草连天,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如泉水般倾泻而下,碧绿的草尖在风中摇曳。
御驾的仪仗刚至,楚澈陪完圣驾又赶到白府车前,小心护着白凝霺下车,向前走着。
白凝霺看着眼前的开阔景致,积压在心的沉积统统消失不见,眸底不由露出了笑意。
楚澈见她笑了,唇角不由也溢出了一抹笑意。
“猎宫的风光远不只这些,待会我得空带你去骑马可好?”
白凝霺知道,他作为皇伯伯的近臣在此次春猎中不会清闲到哪去,但是他依旧把她放在心中第一位,心中泛起一层涟漪。
正说着,迎面走来两人,陆温舒和霍兰芝。
四人目光相接,眸底皆涌起不一样的情绪。
“见过晋王殿下。”白凝霺率先反应过来,福了福身。
她距离上次见到陆温舒,不过是大半个月有余,却见他清瘦了不少,双唇依旧略显病态的白色。她目光掠过霍兰芝,微微一顿,旋即又不动声色地挪开。
霍兰芝也是,面容憔悴,眼底的青色连脂粉都无法遮住。
陆温舒颔首道:“郡主不必多礼。”
目光似有似无地瞧着白凝霺。
每次看见她,都会记起她幼时曾救过他一命。可他这些年又这么待她,他不由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愧疚。
楚澈有所察觉,侧身挡住陆温舒的目光,行了一个拱手礼:“微臣见过晋王殿下、庶妃娘娘。”
他上下打量着陆温舒,面上笑意不达眸底:“王爷还要好生调养身体才是,别枉费了霍太尉的一番心思。”
陆温舒扯了扯嘴角,笑道:“多谢将军。”
他这些日子一病不起,霍家命人四处寻医,告示贴满长安的大街小巷,闹得沸沸扬扬。导致他彻底被划为皇权对立的一面,与父皇的关系僵化。
楚澈拉着白凝霺,单手作辑道:“王爷,微臣还要护送郡主前去住处查看,先行告退。”
陆温舒盯着他们双双离去的影子,面容上涌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病了一场后,他其实对皇位已经没有了兴趣,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可是霍家却把他架在那里,逼着他去夺嫡。
他转头瞧了一眼霍兰芝,眸底情绪晦涩不明。
那晚后,他一直在等着她的解释,结果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走吧。”
霍兰芝低眉顺眼、亦步亦趋地跟上,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陆温舒的背影,又底下了头捏紧袖底濡湿的双手。
那天后,表哥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她的院子,她也想过前去解释,但是她担心告诉他她做这一切的用意后,她会真的永远失去他。
*
围场的住处早已安排好,白凝霺到达时,小院已经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边,半点灰也瞧不见。
楚澈还要去宣和帝那当值,他将白凝霺平安送到住处就马不停蹄地走了。
白凝霺在院子里逛了两圈,觉得无聊,就带着檀香前去找陆温柔和苏明悦,留下怜香看院子。
到了陆温柔的住处的时,见她正在和苏明悦擦拭弓。
“霺儿,”陆温柔瞧见她,扔下手中的弓,跑过来挽住她的手臂,“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要派人去找你了。”
苏明悦清冷的面容上难得带了一丝促狭的笑意:“她啊,估计是和楚将军呆在一起忘记了时间。”
近日,长安城内的世家都发现,楚家的小将军日日往隔壁白府跑,楚老夫人和楚老将军也都表现出有意与白家结亲的意思。
白凝霺双颊泛起一抹红润,娇嗔了她一眼,说道:“阿悦表姐就知道开我的玩笑。”
陆温柔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阿悦说的又不是没有道理,你和楚将军的传言现在满长安都是,甚至还有说你们下个月就成亲的。”
白凝霺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也说了是传言,我和楚哥哥目前真的没什么。”
楚澈近日虽然天天往白府跑,但是她总共就没见到他几面,都半路被哥哥截胡了。
她也想把那些传言坐实,但是不允许啊,她连楚澈这个人都没有拿下,还怎么成亲。
“可是你不知道,白表哥这几日的脸色比锅底还黑,脾气一点就炸。”陆温柔揉揉胳膊,心有余悸道,“我现在看见他,恨不得绕道走。”
白凝霺扬起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自从楚澈翻墙见她被哥哥当场抓包,哥哥现在恨不得全天守在她院子里,前几日还兴师动众地命人把观澜苑的墙砌高了不少。
十尺多高的墙,貌似有点难翻。
苏明悦举袖轻咳一声,眉宇含笑:“那些只是流言,不得当真。况且,霺儿的婚事是要由陛下点头的,哪里轮到那些乱咬舌根之人瞎操心。”
白凝霺怔忡片刻,经此提醒,她突然记起她的婚事必须要由皇伯伯拍板才行。
要不她直接去求一纸圣旨?让皇伯伯把她赐给楚澈?
被白凝霺念叨着的宣和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上首看着一众世家子弟、宗室子弟比试骑射。
他掀了掀眼皮,瞟了眼场下的赛况。看见他那不争气的四儿子连射五箭都正中红心后,便宛如一只花孔雀一般,嚣张又骄傲,引得在场的世家贵女频频侧目。
他轻哼一声,他这个四儿子还真是不知道低调。
宣和帝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遍,见靖国公面露忧愁,想起长安城内传言,当下了然道:“长林啊,那些只是传言,不必当真。”
靖国公微微一怔,面色有些茫然。
宣和帝自顾自到:“不过朕到是觉得,霺丫头和景湛甚是般配。”
坐在靖国公旁边的白泽听了,面色不由一沉,咬牙切齿地瞪着在下面比试骑射的楚澈。
别以为他不知道,长安城的传言,多半都是他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