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示意他继续说。
“父皇,以当前局势,陵川和楚将军都不方便说话。”陆温沉眸底眸底似被一点漆墨晕染,神色不明,“儿臣觉得,可以另寻他人,在明日早朝站出来反驳霍家党羽。”
宣和帝眉头紧锁,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个法子,但是当下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
陆温沉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虑,唇角轻轻勾起,缓缓道:“父皇,许子墨,这届春闱榜眼,或可一试。”
宣和帝眸光微闪,静默不语。
“陛下,许大人到了。”陈公公伏在宣和帝耳边低声道。
宣和帝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宣。”
许子墨步入殿内,微微一怔,随即神色平静地拱手作辑道:“微臣参见陛下、湘王殿下。”
声线清冷镇定。
“许爱卿不必多礼。”宣和帝打量他半晌后,面上浮起一层笑意,“不知爱卿对立后一事有何看法?”
许子墨眉头微蹙,垂下眼睑,鸦青色的睫毛微微翘起,似蝶翅般颤动:“微臣愚昧,不敢妄论。”
他虽才入朝不久,但他一直对朝中之事有所耳闻。霍家把持朝政多年,宣和帝一直在找机会铲除霍家党羽,所以万万不可能立霍氏为后。
可宣和帝如此询问他又意欲为何?
宣和帝微微眯起双目,眸光锐利:“说,朕赎你无罪。”
许子墨心中一跳,缓缓抬起双眸,直直地看向宣和帝:“陛下心中已有答案,不是吗?”
他笔直地站着,任由宣和帝扫视他,幽邃的眸子掩藏了心中所思所想。手心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面容依旧平静。
“不知陛下想要微臣做什么。”
不是疑问,而是陈诉。
宣和帝瞟了一眼陆温沉,陆温沉会意道:“许大人,我等想请你于明日早朝时,出面反驳霍家党羽提议立后一事。”
许子墨垂下眼帘,神色淡淡。
果然如此。
他不过只是一名小小的议郎,立后此等大事尚且轮不到在意他的想法。可宣和帝又特地如此询问,无非是有事情白丞相和楚将军无法出面,只能另寻他人完成。而他又初入朝堂不久,还未与世家子弟有交集,又是此界春闱的榜眼,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
白泽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不愿,便看口道:“许大人,此事是有些为难你,但是……”
“陛下,微臣知道怎么做。”许子墨打断道,“但是微臣有个条件。”
宣和帝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许子墨勾了勾唇角,道:“事成之后,微臣要光禄大夫。”
眸光坚定,不卑不亢地迎着宣和帝的目光。
*
白凝霺“拜别”霍兰芝,脚步不停,拐了个弯,直奔披香殿、白婕妤所住之处。
今日见到霍言风,她忍不住想起那日,二公主一个人倚在窗边、神色哀伤。那日一别,一直未见,也不知二公主怎么样了。
谁知,半路遇到了她最不想见到之人。
“霺……郡主。”陆温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当初霍婕妤向他提议娶她为妃时,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一方面是为了她背后的势力;还有一方面,是他私以为她和他是同类人,一样的身世不堪、一样的受人利用,明明知道有些情意是虚假的,却还拼了命地想抓住。
只是,不知何时,他发现白凝霺变得不再在意那些虚情假意、流言蜚语,活得肆无忌惮,不再为他人而活。
到底是谁改变了她?
白凝霺心中翻了个白眼,人生何处不相逢。依旧落落大方地行礼:“见过晋王殿下。”
陆温舒微微颔首,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还是不想放弃白家这一支持,比起白凝惜,他更愿意娶白凝霺。
白凝霺皱了皱眉,神色淡淡:“王爷有话便快说。”
她还很忙,不想和他在此浪费时间。
陆温舒面色一沉,忍了忍,道:“郡主,那日本王并非有意非礼白三姑娘。本王也不知怎么了,就……”
“王爷,慎言。”白凝霺冷冷地打断他,语气有些不快“那日你一直与父亲和哥哥在书房议事,何来见到三姐一说。”
陆温舒不理会她的话,自顾自道:“郡主,我和白三姑娘什么也没有。我心中只心仪你一人,此生只会娶你一人为正妃。”
俊雅的面容配上深情的话语,真像那么一回事。
“陆温舒,你这话都对多少女子说过了?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吗?”
陆温舒抬眸撞上白凝霺讽刺的眸光,愣了愣,随即道:“我只对你一人说过,我真的……”
“呵,你说你悦我,那你为何娶了霍兰芝?”白凝霺水波般柔和的杏眸里隐着冰凉的光泽,好似冬日素雪般清冷,她对他的话一个字也不信,“娶了霍兰芝还不够,又纠缠我三姐。怎么现在又来纠缠我了?”
她挑了挑眼角,语气里是赤裸.裸的嘲弄:“陆温舒的‘喜欢’还真是廉价,凡是对自己有利的,就能死皮赖脸地贴上说‘喜欢’,我都替你害臊。”
直白的话语直击心底,陆温舒面色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半晌,方找到借口:“我去霍兰芝是为了报答她当初的救命之恩。”
“我幼时,刚被过继到母妃名下的那些日子其实并不受宠,曾无意跌入湖中,要不是她恰好路过命侍卫下去把我捞了上来,我早就溺死在湖中。”
陆温舒眉眼间带着一丝柔和,唇边不由展开一缕笑意。
白凝霺怔忡片刻,眸光闪了闪,问道:“你是听谁说,是霍兰芝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