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幼时身体过于懦弱,甚至有太医断定活不过十岁。姨母不信,思来想去决定亲自教她骑射。
也许是姨母浓浓地爱意打动了老天、又或者是这种方法真的有效果,她的身体渐渐转好。
白凝霺结果檀香手里的食盒,漆方食盒里摆放着两碗酸梅汤,酸梅汤上面还漂浮着些许冰渣,泛着丝丝凉意。
白潇端起一碗递给楚澈,又自己拿起一碗,美滋滋地喝了一小口。
楚澈端着酸梅汤一饮而尽,白凝霺递给他一块手绢,楚澈下意识接过擦了擦嘴。
反应过来后,红了耳根,抬头不期然撞入白凝霺璀璨的双眸、眼底含笑。
“咳,着手绢……”
“楚哥哥,这手绢便送你了。”白凝霺眼含秋波,笑吟吟地欠了欠身,“多谢楚哥哥近日对潇儿的教导。”
顿了顿,又道:“还有那日……多谢。下次不必这样,二婶……”
楚澈打断她道,眉眼冷漠:“霺儿,不会尊敬别人的人,也不配得到别人的尊敬。”
白凝霺欲开口反驳,抬眼却见他神色冷然,深邃的黑眸中一片幽暗,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戾气。
楚澈缓缓闭上眼帘,再次睁开双眼,唇边噙着温润的微笑,眸中似一泓春水般波光粼粼,好像方才的冷漠都是假的。
白凝霺怔了怔,咽下口中的话语,勉励笑道:“楚澈,我可以向你借一会潇儿吗?”
楚澈颔首示意。
白凝霺拉着白潇逃似的跑开,这样的楚澈过于陌生,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他,但是她不知该如何接受。
楚澈看着白凝霺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有些黯然,吓到她了吗?
他展开手中的丝帛手绢,雪白的丝帛上绣有一朵暗红的梅花,花瓣层层叠叠,由深到浅,中心一点花蕊嫩黄,灵动万分。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绢叠好,塞在怀里,摁了摁,黑眸中漾开一丝温柔。
霺儿,你不愿做恶人,那换我来;你不愿算计别人,那我替你算计。
我愿手中沾满鲜血、被泼一身脏水,留住你眸中的清澈,换取你这一世的安稳。
既然你觉得我这样很残忍,那我便远远地守着你、护着你……看着你嫁入。
*
白凝霺牵着白潇一路疾行,心中情绪波涛澎湃,脑中一团乱麻……
“四姐,我们去哪?”白潇扬起小脸问道。
白凝霺似是被惊醒一般,蓦然止住了脚步,缓缓闭上双目。
楚澈他本性就是如此,只是在她面刻意收起了利爪和戾气,这不怪他。况且,他这样也是为了她。
“四姐?”
白凝霺吐出一口浊气,蹲下身:“潇儿,四姐现在带你去见母亲。等会到了那什么都不要说,只要说你想母亲了便好。”
白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母亲会愿意见我们吗?”
“会的,”白凝霺笃定道,“你是母亲的儿子,她会愿意见你的。”
白潇听此,眼睛一亮,他终于可以见到母亲了,只是不知道母亲还能不能认出他……
*
白凝霺牵着白潇走到白苏氏居住的清宁苑。
久无人来此,清宁苑显现出了几分萧条。
白凝霺拉着白潇的手不由紧了紧,她一定要想办法说服母亲出来才是。
院门口扫地的小丫鬟扔下手中的扫帚,上前拦住白凝霺:“你是谁?夫人在礼佛,不见客。”
“放肆,此乃当朝淑慧县主。”檀香出口喝道。
小丫鬟吓得跪在地上,但仍然坚持道:“县主饶命,但夫人礼佛期间是不见客的。”
白凝霺温声扶她起来:“不必多礼,院内出了你还有别的下人吗?”
“奴婢映月,院内还有奴婢的娘亲佟妈妈。”
白凝霺眉头微蹙,怎么说也是白家的大夫人,这下人未免也忒少了些。
“映月,怎么了?”一个神情严肃,穿着半旧褙子的老嬷嬷从房屋中走出。
白凝霺拉着白潇一起福了福身:“佟妈妈。”
佟妈妈见是她,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冷声道:“原来是淑慧县主,老奴不知淑慧县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清宁苑实在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白凝霺拦住愤然的檀香,淡笑着,似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向前一步,贴着她小声道:“不知佟妈妈可否想让母亲走出这片院子。”
佟妈妈目光微动,她何尝不想,但是她百般劝说,夫人都浑然不动。
“佟妈妈,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我并没有恶意。”白凝霺拉过白潇,说道,“想必你也知道这是潇儿吧。我此次过来便是想让潇儿见见母亲,顺便试着说服母亲出来。”
佟妈妈看着白潇,目光闪了闪,她当然认识小少爷。
每年小少爷的生辰,夫人都会绣一件衣服,让他偷偷送到小少爷那。
她又看了看白凝霺,见她干净眸中笑意盈盈,没有半分算计。沉思片刻,侧过身,左右再差也是这样了,不妨让她试试。
“县主,夫人屋内礼佛,你……”
白凝霺欠身道:“多谢。”
她和白潇,在佟妈妈的带领下缓步移至清宁苑的一间小屋。
白凝霺伸手推开屋门。
“吱嘎”
久经失修的屋门发出一声暗哑的低叹。
屋内只摆了一张桌子、一个蒲垫,桌上放着一座佛像,慈眉善目。
白苏氏一身素衣跪在铺垫上,乌黑的青丝仅以一只木簪束起。她双目微闭,手持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听见了声响,微微一顿,声音平静而清冽:“不是说我礼佛时不要有人打扰吗?”
白凝霺轻轻拍了拍白潇,白潇上前几步行礼,颤抖道:“母亲……潇儿见过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