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将茶盏放到了石桌上,起身颇为正大光明地打量了他一番:“奚明?几岁了?先前可曾在其他门派?”
“阙大夫怀中的薄子上想必都有记录。”奚明微躬身:“小姐一看便知我的全部。”
“所以说我现在就是多此一举了?”云珩有意为难他:“你也认为阙大夫能留在山庄只是有傅庄主的垂青?”
“难道不是吗?”奚明说出这话时,莫说身后的小侍卫,就连阙鹤之也为之惊讶他的意外之举,只见他又道:“阙大夫医术有多高明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是庄主和小姐慧眼识珠,而阙大夫也有辨别君子的目光,这难道不是互相赏识吗?”
互相赏识?
一个可是名震江湖的明湖山庄少年庄主,一个则是终年浪迹的不知出处的江湖医师。
一个高如月,一个低如尘——阙鹤之自知自己何德何能能与傅宁川以君子赏识相称,以至于在听到这番言辞时,难免嘲讽的笑了声。
云珩耳朵微动,对眼前这位少年颇有想法。
奚明不为阙鹤之的冷笑而心怀胆怯,也没被云珩颇有赞赏之笑而洋洋自得,笔挺得站在他们面前,未直视任何人,言辞铿锵:“我说错了?”
“没有。”云珩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你这小少年明着暗着夸着咱们,咱们总得赏点儿东西,你倒是说说需要点儿什么?”
奚明神色平淡:“我只是实话实说,所以什么都不需要。”
云珩微挑眉,不依不饶地看了奚明好一会儿,直至阙鹤之看不过去在旁边提醒她礼仪规矩,她方才缓慢收了眼神,不急不慢对阙鹤之道:“我这里都是小姑娘,姑娘家的有些事儿不便动手,要不阙大夫帮我安排几个小侍卫?”
阙鹤之倒也通情达理,多少顾忌着会传到顾襄城那处,所以没在这事儿好好宰上一笔:“你是小姐,需要多少侍卫,什么侍卫,不都是由你决定——你只需告诉了我,明日便给你安排妥当。”
云珩下意识咬了咬手指,略思索道:“那就这几个小侍卫,以及——”她说着,一抬手指向了奚明:“还有你这个小侍卫,明天就来我院落里干活儿。”
阙鹤之打开了薄子,记下了这几个小侍卫的姓名,同云珩搭了几句话,又因要去傅宁川那处去做登记报备,没再多逗留,大步离开。
穿堂过户,直至书房时,阙鹤之原本还想将薄子直接转交给合川,未想傅宁川正处理了一桩事匆匆赶进书房,这一下两个人便撞了正着。
阙鹤之收敛起了适才的玩心,微躬身行礼道:“庄主,安。”
傅宁川微抬手止住了他的举止,随即就领着阙鹤之进了书房,他将攥在手心的账簿直接扔到了书桌上,颇有些气愤:“我出去不过一月时间,倘若不是有钱管家管事儿,山庄还指不定赔上多少钱!”
“曹地主那事儿不都已经解决了?”阙鹤之倒还记得这事:“以曹地主欺软怕硬的脾性,既然咱们山庄已出面解决了这件事,他可不敢有怨言的。”
“他不敢有怨言,但不代表不敢在暗地里有举动。”傅宁川为他倒了茶,被阙鹤之躬身接过:“沈家这次不知为何,倒愿意自低身价去扶这滩烂泥烂事儿。”
“沈家可不是能被曹地主破烂钱财迷住心眼儿的人。”阙鹤之没再说下去——沈家与明湖山庄积怨已久,想来是想在有关明湖山庄的事儿都能掺上一脚,非要寻上不痛快方才罢休。
只是这次,沈家倒颇有些饥不择食。
“改日把云珩送过去拜访拜访他们!”傅宁川有些赌气心理,一撂茶盏转眼又问起阙鹤之:“说起来,那小丫头实实在在白眼狼,一月未见,我回来都三天了,她竟然都不来见我一面,那姓顾的一来,她倒是回回都没错了时间,真是姑娘大了留不住!”
阙鹤之在旁忍不住笑出声。
傅宁川又道:“本庄主也该为她筹划婚事,早日嫁出去了,眼皮子底下方才安静。”
虽然如此埋怨她,但阙鹤之知晓傅宁川不过是说些气话罢了,在一旁暗暗顺去他的不平:“指不定现在在哪儿偷偷摸摸为你准备接风洗尘的大礼呢,这事儿往常也不是没有过。”
一听这话,傅宁川才稍稍缓解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