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西棠无奈,这才啪地一声合上卷宗,起身,上前来。
一副有些极力在耐着性子容忍她的模状。
行至御案前,微微躬身,双手托举卷宗,朝着她与皇帝中间,递过来。
皇帝自然是不会先伸手接的。
夜鸣珂便先接过,一边抬眸看他神色,一边打开卷宗来。
那人身量高长,即便是微微俯身就她,她亦要翻转了眼珠子去看,真是累,遂低头,将那卷宗一目十行地扫看。
一边又用眼角余光,看那扫她裙边的朝服袍角,云石海牙,平地起势,一边再用只有边上之人可闻的声音,从嘴角边挤出一句问话:
“晏大人刚才,又骂我什么?”
“微臣不敢!”头顶那人的搭话,谦谦得体,可听来怎的像在磨牙切齿。
“我看见你嘴动了!”夜鸣珂亦就跟着磨牙切齿。
“我嘴抽筋!”那人答得迅速。
夜鸣珂就抬眸看他,那五官端正得近乎玉琢之人,居然一脸肃然地,说他嘴抽筋。
下头众人,还以为长公主与晏相公,正就那卷宗所陈,指指点点地,在切磋商议呢。
皇帝在一边,耳尖,听懂了,倒是在笑!
夜鸣珂却不笑,心中暗道,你还嘴抽筋呢,等一下,我叫你腿抽筋!
遂扬了声量,让众人皆听到:
“容相担任先皇的山陵使期间,监管不力,导致修陵者挖出地下清泉,致使先皇陵寝入水,置先皇于不安,置我等于不孝,这等罪责,诸位大人认为,应该如何发落?”
此等罪责,其实,可大可小,全靠议。
“罪不至死,也罪不及株连。”
未等有人开口,晏西棠抢着,朗声定调。
“那就是活罪之极,贬落至崖州,全家老少随行,一个也不能少!”
长公主亦就跟着,赶紧定调。
同时一把合了卷宗,递与皇帝,让他学习去。
她就知道,晏西棠要护他恩师,还要护他恩师的一家人,最主要的,是护他的那个……小情人!
哪能让他想怎样就怎样!
“……”晏西棠直了腰背,定定地看向她,用一种觉得她不可理喻的眸光。
夜鸣珂亦就抬头,勇敢地迎接那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凌厉眼神。
然而,破天荒的,那人,并没有当即跟她唱反调。
只是慢慢地,暗了眼中星火,依礼,后退了两步,转身,要回座位去。
那转身之际,却愣住了。
就在他靠近御案,上陈卷宗,这几句吵嘴的功夫——
他的座位,被撤走了。
首辅宰执的交椅,位于左侧最首,却在他起身这会儿功夫,被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