抻了抻背,稍缓腰肩酸痛,又将那废弃药方上的涂改处指与常千佛看:
“公子看,这一副,见效固然快,然丹铅之物过重,体弱之人不耐,且颇多后症……
这一副,紫则附,连秋等物既贵且稀,无法大力推行……
还有这一副,对煎药时火候把控要求极高,稍有差池,则药如砒霜……亦不可行。”
常千佛在宴知悟的指引下翻看药方,眉头越拧越紧,颇见愁容。
宴知悟医术精深,当年是入了草药堂的,且在草药堂一干造诣深厚的大夫当中亦属中偏上。
且老先生机缘凑巧,赶逢过两次大瘟,对时疫的精通,江南一带的药堂,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连老先生都束手无策,可见眼前情况之糟糕。
傅修抱了一摞竹简过来,在书桌上摊放开。因年代久远,那竹片边缘已破损发黑,字迹也多有磨平。
还有两卷破旧的兽皮也一块放上桌。恭敬唤道:“师父,公子。”
晏知悟同常千佛一道抬头。
傅修将一本手抄册递与晏知悟,道:“学生查阅古籍,找到一些与瘟疫病症相类似的记载。因书籍残缺不全,只抄录部分,旁边小字是我翻阅相关典籍,做的补充。
师父和公子且看看,可有用得上的地方?”
常千佛暗叹傅修如此用心细致,目有赞赏地看了傅修一眼,道:“辛苦傅掌厅了。”
傅修道:“应该的。修学艺不精,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做这些小事。”
常千佛笑道:“事无大小,唯戮力尽心而已。你做事细致,又顾大局,时时听蒋叔夸赞于你。”
因取了竹简,于灯下细细参详。
常千佛与宴知悟皆是一宿未眠,研讨至五更月落,方才敲定,出了一套针对不同病症的试行方子。
抄了两份,一份送去库房叫药材提前出库。一份送去药学堂让学徒们抄誊数百份,发放堂中诸位大夫传看,参照对症下药。
熟药所的小厨房送来早膳,馒头咸菜,并四五个白水蛋,实在过于简单。
常千佛便特意嘱咐:“老先生年事已高,饮食起居皆要小心照应,饭食上切不可从简……”
同宴知悟师徒一道用过了早饭,常千佛软硬兼施,敦促老先生去偏房歇下了,这才同傅修一道往前堂去。
只见库房门口停了六七辆驷马拉大货车,原是从灵药谷出发的药材提前到了。
一个年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站在马车边指挥卸货。肩宽背厚,面相朴实,因长年日晒而肤色略黑。
正是常千佛的表兄,灵药谷谷主林思远的二子林慢。
还不等常千佛上前招呼,自一辆马车背面探出一女子头来。娥眉浅画,盘着高髻。容貌端庄秀丽,肤光细腻赛雪,看神韵态度不似年轻,却因保养得宜,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竟是比林慢还年轻一截。
谁能相信她竟是林慢的亲生母亲。
常千佛大为惊喜,高声叫了声:“大姑姑”,步伐带风,大步跑上前。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