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佛道:“在我这里,也是一样。你们于我是至亲良朋,是重要的人,典可也是一样。那么笑笑我问你,倘若至亲要剜你双目,良朋要断你手足,你当如何?”
黎笑笑怔怔好一会,未能答言。她看着常千佛的眼睛,蓦然发现他那双总是澄澈温和的眸子此刻却是幽暗的,像阴霾天空下的海水,一眼望不到边际。忽地惊觉: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大哥,早已不是当年的大哥。
真正的常千佛,是她未能窥得全貌,是不可尽知的。
黎笑笑默默地退让到一边,让常千佛走了过去。
原来在他心目中,穆典可竟已至如此份量了么?是如双目手足的存在。
话说到这份上,黎笑笑还能说什么?
向来千金容易得,郎心最难求。可惜了,一腔真心,交付的偏偏是那样一个人。
黎笑笑有些黯然地想。
常千佛进来时,穆典可正歪在硬梨木椅背上出神。还是那个人,还是同样的姿势坐着,意韵却大不相同了。失了先前那份憨憨软软的娇柔,只是一味地冷清着。眉尖含愁,如笼了轻烟。一如他初见她,缥缥缈缈的,疏离。
常千佛走过去,从旁环住了她。
穆典可忙地伸手推他:“你做甚么?有人看见。”
常千佛却是不松手,双臂收紧,将她带进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嗓音低沉:“还生我的气?”
穆典可根本就没生气。
亦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肯轻信的她对常千佛却是全然地信任,似乎从刚认识他起,就莫名地信任。
他说他只去过缥缈山一回,是看歌舞,她便信他。他说他对穆月庭的天仙之貌只是惊艳,并无留恋,她也觉得他不会骗她。
既是如此,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只不过,心里有点小小别扭,又因他才诓骗了她一着,她才会借着题发挥,故意叫他着急,也戏耍他一番。
她向来敏锐,自是听得出他此刻情绪低落,便刻意放缓了声调,微嗔:“谁跟你生气?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常千佛幽幽道:“你果然一点都不在乎我。”
穆典可愣住。
常千佛低下头,认真地解释给她听:“你看,你要是在乎我,怎么会连我去了烟花之地,翻墙看别的女子都不放心上?你分明就是变心了,不在乎我了。”
这是来劲了是吗?
生气他也不依,不生气他也不依。
穆典可皱皱鼻子,皱皱眉,发现自己是真的看不懂这个男人了。抬头对上那一张哀哀怨怨的俊脸,先一怔,随后差点就想自戳双目了:这还是那个一身正和之气,举止端庄又从容的常家堡公子爷吗?
怎显得她一介小女子,像个负心汉一样?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