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因着她有家世在背后撑腰。
二是因为她有沈慰。
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就是她坐稳正室之位最好的筹码。
但是沈夫人没有想到,如今竟连沈慰也牵扯了进去。
她婉言劝诫了几次,沈慰面上是应了,背地里却跟着了魔似的,下学了就往梨园里跑,冲的,就是那个叫柔娘的戏子。
沈夫人有些按捺不住了,她趁着沈老爷外出不在,沈慰白日进书院念书,让人约了那唱戏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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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是贱籍,是下九流的身份。
沈夫人以为自己可能会看见一个有几分姿色,但是上不了台面的女子,却不想,眼前的人跟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白衣素衫,未施粉黛。
却偏偏有张让人嫉妒得发狂的脸。
沈夫人忍了又忍,才没有乱了分寸,邀请粱黛坐下。
粱黛倒也不客气,施施然落座,扫了一眼满桌的菜肴,却是半口不沾。
“怎么不吃,可是菜色不合口味?”沈夫人见她不肯动筷,心下有些发虚,难道这戏子发现了什么?
梁黛摇头:“我以唱戏为生,不能吃这些重油盐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疏忽了。”沈夫人心下松了口气,面上含笑,心底却嗤笑不已,不过一个戏子而已,吃顿饭还有这么多要求。
但她还是转头吩咐身边的下人,“去,再点几个清淡小菜过来。”
等面子做足了,沈夫人这才笑意盈盈的转向梁黛,拎起茶壶替她斟满,“来,先喝杯清茶润润嗓子。”
菜不吃,她亲自倒的水,这唱戏的总不得不喝吧。
“谢过夫人。”梁黛面色平静的接过,抿了一口。
“没什么好谢的,毕竟你这嗓子要是护不好,可就没人唱戏给我们家老沈听了。”见粱黛入了圈套,沈夫人的妒意终于有一丝展露了出来。
梁黛却像是没听懂一般,低头又抿了一口,再抬头便是笑靥如花:“真是巧了,我家夫君也姓沈。”
她这般无辜,反倒把沈夫人气得够呛,不知面前之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站在桌旁伺候的丫鬟为主子不平,扭头呸了一声:“什么你夫君,你不过一个下贱的戏子,怎么有脸称呼我们家老爷为夫君。”
“真是下作,当了那什么还要立牌坊。”
“啪—”
杯子重重砸在桌上。
粱黛的脸上收敛了笑意,冷冷的望向那个丫鬟,“你再说一次。”
“我说,你当了□□还要立……”
“啪——”
这一回杯子直接砸在了地上。
温热的茶水泼了一地,那丫鬟被砸在脚边的杯子吓得尖叫着后退。可那唱戏的竟然踩着碎片走了过来,伸手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冷冷嗤笑:“我是戏子,那你是什么?你不过一个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连戏子都不如。”
这声音万般婉转,却有些沙哑刺耳,一下子给了沈夫人底气。
“放肆!”她重重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梁黛斥道:“不过一个外室罢了,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如今的沈夫人远远不及十八年后的城府,迫不及待的想要掀开底牌,看柔娘的笑话。
“你不就是仗着有个好嗓子吗?菜你不吃,行,我倒给你的茶好喝么?我倒想看看,没了这把好嗓子,你拿什么去唱那些淫词艳曲勾引男人!”
啧,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留呀。
梁黛笑。
不过她要的就是沈夫人这一句,等她挑明了,自己才可以哀怨凄厉的接上,“明知我以唱戏为生,还在菜和茶水里下药?沈夫人,你真是好狠的心哪!”
字字诛心,字字泣血。
倒也不是假装。
原本的故事轨迹,柔娘就是吃了这样一桌菜,然后成了一个废了嗓子的戏子。
从此只能任沈夫人揉搓。
可自己是梁黛呀,就算废了嗓子,又如何。
沈夫人得意非常,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太久,便听见“吱嘎”一声推门的声音。
“娘……你干了什么……”被小翠拿玉佩哄骗来的沈慰,声音发抖,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
他手里紧紧攥着他给柔娘的玉佩,直硌得掌心发疼。
而比沈夫人更快反应过来的,是梁黛。
她向后一退,跌坐在地上,扎了一手的碎片。
鲜血顿时淋漓满地。
小翠惊叫一声扑了上去,然而梁黛却一声不吭,只盯着沈慰,半响,才扯出一抹苦笑。
“是你呀。”
“可惜……我再也唱不了彩楼配给你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