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家里多了只鹦鹉后,每天都用不着定闹钟了。这玩意儿准时准点地五点就开始亮嗓子,声儿吼过了,有时还上不来气,就变成‘喳儿——喳儿’叫。
温延平时都是晚起的主儿,几次被吵醒后,耐性条耗空了,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挽起袖子,嗓音低哑,带有愠怒,“再叫就把你蒸了!”
邱尤在外面正忙着蒸馒头,听到响儿后就赶紧跑进来,看到温延身上的冷气压后,也颤了一下。连忙把那只鹦鹉护在身后,语气和缓地劝道,“它还小啊,你跟它置气干嘛?”
温延对上邱尤的视线,冒起来的火苗瞬时就被压制住了,她揉了揉鼻子,小声抱怨,“它能长大么?不都一直那么小,你就护着它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受委屈了。”
邱尤瞧着温延眼睛下面两片黑眼圈,也心疼了,回头怒斥小玩意儿,“再叫就把你阉了!”
白毛鹦鹉眨了眨绿豆大的眼睛,合上了尖嘴,不叫唤了。
温延坐在床头,看见了这么个情景,没忍住,笑出了声。刚起床的那股气性也消散的差不多了。这么折腾下来,她也睡不着了,索性换了衣服出房间。
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脸上挂着副老花镜,手机屏幕离得老远,端在斜下方,手指搓在屏幕上,看得挺认真。
看到温延经过时,叫住了人,“小温啊,你过来,帮我瞧瞧。”
温延停下了脚步,走了过去,弯腰,看到老人家手机屏幕里放着张红手绢的照片,她问,“老太太,怎么了?”
老太太手指伸到嘴巴里,沾了沾唾液,捻着手机屏幕往后一翻,刷出了一张另种款式的手绢帕子,问,“小温啊,你觉得哪种好看?”
温延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沾到的湿润唾液,顿时有些无奈,老太太您以为这是在翻书呢?她抽了张纸巾把手机屏幕擦干净了,说,“老太太,看手机时,不用沾唾沫,你手指一翻,它就自动出来了。”
邱尤从厨房里端着盘热乎的馒头出来了,一瞧,扬起眉毛,说道,“你跟她说了也不管用,她都习惯了。”
老太太嘿嘿笑了两声,“是习惯了,小温,你快点帮我瞧瞧,我等会儿要绣出来呢。”
“……”温延吃惊地看了看老太太,“您还会刺绣呢?”
老太太眯眼一乐,脸上褶子都在发光,“我最近刚学的,快,别废话了,抓紧帮我瞧瞧。”
温延只好低着下巴,打量了图片两眼,挑了个款式。
老太太挺兴奋的,提高嗓子应了声好,快步走进了房间,门一推,又关上了。
温延看的一惊一乍,她觉得这老太太除了脑子糊涂点,其他的倒是都挺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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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一月份,工地停工了,人撤了大半,大多收拾行李回了老家。饭馆里的生意一下子冷淡了许多。季晓沫坐在柜台边,扒算着这个月的收入,计算器噼啪摁得一阵响,末了,激动地说,“啊,上万了。”
邱尤凑过去看了眼,“咱能小点声么?”
季晓沫歪头看到前边还有两三桌的人在吃饭,立马噤了声。
邱尤肩背倚在柜台边,侧身探出胳膊捞过计算器,看了眼显示屏上的一万二,问,“扣掉成本费了?”
季晓沫声音压得很低,挡不住的笑意,“扣了扣了。”
邱尤歪着一侧嘴角,笑了,“还成。”
季晓沫嫌恶地咦了一长声,“美得你,还装上了。”
周俏正在抹桌子,她做事麻利得很,不喜欢休息,每时每刻手上都要有东西忙活,这让她感到安心。她把抹布叠好,放在一旁,伸手抱住一摞碗,回身朝厨房走。
地上有汤渍倒下,滑腻腻的一小片,她没留神低头看,昂着脖子走过去。脚底摩擦,膝盖一拐,整个人摔了下去。
噼里啪啦一阵响。
邱尤听到动静,眉头一跳,立马快步走过去把人扶起来,用手抹掉那人裤子上沾着的米粒块,“摔到哪里了没?”
周俏涨红了脸,瞧着满地摔破的碗盘,嗓子里噎住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